沈离征就坐在榻前,手执美黛,垂目描眉。
动作生疏,时不时便画重了、画偏了,但他素来耐心极佳,愣是将女子的眉眼勾勒出她从前的那般模样。
就好似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虞成朗怔怔看着这一幕,随后四下一扫,发觉这冷冰冰的寒窑竟添置了许多日常物件,书案、梨木架子、矮几、盥盆,似有人要长住于此一般。
且,矮几上竟还燃着保存遗体的留尸香。
虞成朗匪夷所思,半响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作甚?她已经死了,难道连入土为安你都要阻挠吗!”
沈离征正在给锦上戴珍珠耳坠,指腹微顿,道:“小声点,别吵她。”他平静地说。
虞成朗上前两步,死死盯住沈离征。沈离征就像一滩无波无澜的死水,投下巨石也惊不起浪花的那种,但他眉宇间有着同往日相差甚微的微妙感,那是一种冷静自持的癫狂。
虞成朗甚至觉得,他也已经死了。
回到皇宫。
虞成朗盖棺,无甚情绪道:“公主已入棺,下葬。”
司礼监众人你望我我望你,连忙颔首应是。
太子说公主在里头,那公主的遗体,就必须在里头。
此后,将军府彻底成了一座无人居住的废弃府邸。世人皆道,沈将军与发妻伉俪情深,自公主逝世,将军每每出征归来,便成日宿在落霞山庄,少与人往来。
天朗气清,他便坐在床前给她描妆。
风疏雨骤,他便坐在床前给她念书。
一至亥时,沈离征就放下幔帐,和衣而卧,轻轻揽住她,哑声道:“阿锦,睡了。”
女子好似能如往常一般钻进他怀里,黏黏糊糊地说:“夫君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