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人,快撕她的嘴!要笑得人肚子疼!”
众男拍案捶胸,如此便于一副莺唇簧舌同玲珑心窍间化解了尴尬。芷秋的笑眼睃遍众人,自然也望见了陆瞻一缕极淡的笑意,如过境春风。
欢声笑语里,祝斗真拔座起来,喂一樽酒到她唇边,说是喂,实则是灌,“你这丫头,躲酒躲到哪里去?这会才回来,快快快、吃了这一杯!”
她就着他的手引项吃完那一杯,拈帕将唇角水渍蘸干,姿姿媚媚,巧笑嫣然,“你当我不知道?你就是寻着缘由灌我的酒麽,你仔细些,我吃醉了,偏闹你!”
那脂粉匀净的面庞,娇而不媚,媚而不俗,笑得恰到好处的美艳,被忧邑的西府海棠点缀出零星一点悲凉,就那么一点点,迷过众人的眼,却逃不过陆瞻绝世清明的瞳。
这一夜,芷秋并未唱,满场多得是歌喉清丽的倌人,她便能躲则躲了。翠娘白抱琵琶,连裹布亦未曾揭开,原封抱到车前。
宽敞的长巷满是宝马香车,嘎吱嘎吱的车辙徐徐响起,滚动着芷秋满面疲惫。正欲合睫假寐,倏闻外头响彻一声,带着醉意,“陆瞻,我乘你的车!”
蓦然,“陆瞻”二字便如滚滚红尘里投入的一枚玉石,溅起了芷秋满心的水花。她几乎跃身起,打着织金锦的帘子趴在车窗上去寻,终于在一堆相礼相笑的男人里找到了他。
他在那轮浄泚温柔的明月下,一如许多许多年前,那位葱蒨翩然的少年。他曾笑得如疏竹翠叶那样风雅从容,对她说,“你要活、活着才有盼头。”
她曾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躺在一个又一个男人的身边怀疑着他的话。直至此刻,方信了他。
在渐行渐远的长巷中,芷秋沉默无言地笑了。那笑容再没有卖力与刻意,却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令桃良乍疑,跟着够了脑袋往外望,“姑娘,你看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