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秋听后,眼波一横,轻手掣一下他下巴上的须,低吟浅言,“我看麽,你才叫没有分寸,这沈大人哪里就真的生气了呀?他是吃味了呀,亏你还是做官阅人无数,这你就瞧不出来?你放心好了,我妹子我还是晓得的,她心里有数,才不像你似的睁眼瞎!”
二人交头接耳好不亲昵,正值陆瞻回来,恍然一见,便如兜头一盆凉水由头上浇下,使他骤然清醒过来——是了,她是倡人,哪是真、哪是假?恐怕全然是假。
待他落回座上,芷秋已与祝斗真挽臂交杯,眼角将他一瞥,视若不见。方才暗里流萤的一番对白,仿佛真是一揽客招数,不过一场春梦了无痕。
琵琶骤落,伴着云禾一个太液翻波,腿交盘着稳稳落于油光水滑的细墁青砖上,俨然一只飞凤旋天。
除沈从之外,众人皆是鼓掌相贺,陈本更端了一樽酒上前将她搀起,将玉樽递到她唇边,“来来来,我的心肝儿,先吃杯酒歇一歇。”
云禾果然相就相饮,吃尽后冲他瞪圆了眼,“你想醉死我是不是?”
或是哪一句又似触了沈从之霉头,只见他将臂一横,小樽递到玉婷唇边,刻意放软了锵然嗓音,“来,你也吃一杯。”
谁料云禾尽不看他,婀娜碎步与陈本相挽着落回座上。
未几,便猜起枚子来,两方就近,乃陈本对陆瞻,祝斗真对陈从之。祝斗真岂有敢赢的?不过偶尔赢两局,多数是输,渐渐输得多了,便将酒递与芷秋代吃。
此乃青楼常态,客人游戏,倌人代饮本是分内,芷秋亦不推迟,递来一杯便饮尽一杯。
披香帘卷,月上中宵,芷秋早饮得面若飞霞,眼含醺态。身后桃良瞧见,便附耳前来,“姑娘,我替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