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日袁四娘却不许她个空, 摇摆着周身佩环叮当上楼来,“好女儿,快,装扮装扮,有客来!”
晚风带凉,芷秋拢拢衣襟, 半笑半疑, “妈敢是疯了,我这已经多少日子不迎客了, 哪里来的客呀?况且叫陆大人晓得了,仔细怪罪。”
四娘搦动一副丰腴身子挨过来,水袖摆金,粉绢摇银, “我晓得陆大人如今包了你在这里, 不叫你迎客。可你就当帮妈一个忙, 这个客人大方得很, 上来就拍了二十两在那里,指名要见魁首。妈也不是那见钱眼开的,原是推脱,可人好说歹说央求着只是见一见,说两句话,别的麽什么主意也不打。”
迎头就是二十两,倒是难得一见的大方。芷秋欲帮衬,再问四娘:“哪里来的人啊,出手这样阔绰,别是玩什么虚头的人吧,妈可盘查仔细了?”
“嗨,你还信不过妈?”四娘提裙落座,喁喁切切,“也是京里来的,你说可赶巧不赶巧?咱们这些时,像是跟京里挂了账似的。是京里派驻过来的一位大人,有礼有节的,也是位青年才俊,你只需陪他说几句话,二十两妈就到手,可是半点不费劲的事情。”
思及雏鸾多费钱,又思这人大约便是上回黎阿则提起的那位新遣来的官员,便没什么好说的,叫来桃良坐到妆案前理云鬓,换新妆,却同四娘招呼,“妈,先说好,我只下去说几句话,多的麽不要想,如今陆大人还在这里呢,否则你将他的脸子往哪里放?”
“晓得、晓得。”四娘忙不迭应下,喜冲冲下了楼去。
约莫一壶茶,芷秋梳着乌溜溜的鬅鬓头,细衬翠钿,斜插碧钗,别簪白茶,罩一妆花对襟衫,扎一月魄留仙裙。到得厅上,见是果然是一位青年才俊,相貌不必说,眉宇里还透着股精神。
芷秋立在案前福了身,到座去与他说话,“未知大人尊姓,倒不晓要如何称呼?”
“鄙姓窦,单名一个初。”那窦初依陆瞻之命前来,抱着一个好奇心,要见一见这位叫心冷意冷的陆督公都动心的花魁,到底是副什么样儿的倾城之姿。
眼下一见,却是月宫嫦娥下凡来,珠宫神女到樽前。面上尔尔,心内却大呼不亏,纵然背着个娶倡为妻的难听名声、又有革职之险,却有陆瞻庇佑,又得此佳人,是个划算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