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会让她在这漫漫路途中感觉到分毫的无趣、孤单或是轻慢。
鄯鄯虽小,也很爱笑,笑起来只见雪白的贝齿,双眼迷成一道小缝,只觉分外的可爱,她一团稚气,服侍日常起居却十分娴熟,每天都能逗的春天开怀。
王涪和鄯鄯,都是很能招人喜欢的。
自安万金家的那夜起,她就很少能和李渭说几句话,两人关系变得极其微妙而奇异,似亲近又仿佛分外疏远,以往两人形影不离,如今换做王涪时时陪伴她左右,李渭倒是和那一队兵卒相处的融洽,同吃同眠,同进同出。
王涪也感受到两人之间这奇怪的氛围,和春天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瞥瞥李渭,见他神色一惯平静,也同李渭说几句话:“能凭一己之力从莫贺延碛再到突厥国,能毫发无损的回来,阁下真的了不起,某佩服。”
李渭笑了笑,无奈摇头:“我倒是有些后悔,若早知王兄在后寻人,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让王兄帮忙,倒更便利些。”
春天坐在车内,闻得此言心头忽然一滞,如鲠在喉。
塞北的秋意来的极其的迅速,不知哪日早晨,青霜已沾屋瓦,荒凉沙碛的芨芨草猛然间被吹尽最后一点绿意,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灰黄。
夜里宿在苦草驿,天气寒冷,呵起成霜。驿站简蔽,春天一行人就把驿馆塞的满满当当,鄯鄯将车厢内锦被香炉、茶案俱都一一往下搬。
李渭将马鞭往腰间一塞,也帮着鄯鄯将东西搬入房内。
他将手中的香炉搁在案上,见春天解下风帽,独坐在屋檐下,晒着明晃晃的太阳,想了想,迈步上前。
这两日两人之间,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两个人心里都有愧。
春天听见脚步声,眼尾也瞥见李渭的身影,将头往侧旁一扭,避着他。
李渭见她这个动作,站定,隔她几步,看见她柔美的一小半侧脸和一截纤细的脖颈,思量再三,问她:“苦草驿外头有一片红沙,夕阳照耀下,沙地色彩如霞,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她轻声道。
“好。”他点点头,快步走开。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心如一片被蚕蛀空的桑叶,极力的克制,忍住不回头。
有了鄯鄯和王涪的陪伴,李渭在她身边就显得无足轻重。
春天的心情更为抑郁,越临近玉门,她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鄯鄯很难再逗笑她。
王涪去问李渭:“你两人闹不合?”
李渭垂眼,摇摇头,脸色冷肃,慢慢的抿了一口酒。
“去劝劝吧,她毕竟年纪小,有些心事也只跟你说。”王涪苦笑摇摇头。
“她避着我。”李渭皱眉,心头极度焦躁。
一行人再行至冷泉驿时,颇有感慨,被火烧过的戍堡又重建起来,只有墙角依稀还有大火的痕迹,春天打量着这当日错过的驿站,堡内各处依旧有着大火的痕迹,粮店、邸店不少,都是重新修缮起来的,虽有些简陋,却人潮兴旺。
驿馆当初只烧了高昌使者住过的半爿,现今还在重修,王涪将春天和鄯鄯安置在驿馆后院里,院子里有棵挺拔银杏树,叶子落了大半,枯枝上挂着几颗干果,在冷风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