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这样的乖。
薛府里,春天也有个和长留年岁相仿的小弟,顽皮如混世魔王,家里人人见了头疼。
长留话不多,春也愁思满腹懒于说话,两人默默呆了半个时辰,待到仙仙端着药食进来,嘻嘻笑道:“长留哥哥,娘子正寻你呢。”
他恭恭敬敬作揖:“长留去陪娘亲用膳,明日下课再来陪姐姐说话。”
这孩子是李娘子的宝贝命根儿,李娘子体弱多病,所以长留打娘胎出来便带了些虚症,从小到大汤药不断,李娘子心疼儿子,不爱他男孩似得磕磕碰碰,护的难免严实,年年寺庙里求的长命锁,护身符也不知攒了多少。
日子眼见着冷,院里的枣树最后一颗干枣也被风吹掉了,光秃秃的枝桠蜷缩在青灰墙缝里,晨起屋檐覆着青霜,天总阴沉着,压着床厚棉絮子似得,这天后半夜里,风呼呼的扯开天幕,极酣畅的下了一场寒雨。
榻下烧着热炉子,榻上铺着厚毯子,睡着倒不觉得冷,只是风雨呜呜的扑在窗上,老旧的窗棂吱吱的响,也觉身处于这样的凄风苦雨中有些慌张。
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冬天,长安的冬天有点软绵绵的意味,人人都爱香,屋子里总点着香炉,袖里揣着的手炉都放着香丸,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香,使得冬天都带着股燥热馥郁的香气。
春天勉力撑起身子,张望着屋外寒雨,她面容苍白,又极瘦弱,脸上一丝情绪也无,慢慢蹙起长眉,轻轻的叹起气来。
李娘子极畏寒,主屋的火墙在寒秋就已烧起来了,九月的最后一日,赵大娘的丈夫从田庄子进城里贩卖山货,也给李家捎来了一车过冬的炭木。
十月初一寒衣节,赵大娘跟着丈夫回乡下去烧寒衣,长留学堂里放了假,家里只余母子两人,外加西厢房养伤的春天。
赵大娘刚走不久,一个身姿婀娜的妇人抱着竹篮走进门来。
陆明月一身缟素,做未亡人打扮,她细眉樱唇,柳腰盈握,有江南女子的风致。
盘在炭炉边的黄狗仰起头,汪汪的冲外头唤两声,李娘子正倚在胡床上喝药,撑起身子来迎客:“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嘉言呢?”
“娘娘好。”长留正在里间写字,规规矩矩的停下笔向她作揖。
“嗳,我的小心肝儿。“陆明月极爱长留,慈爱的摸摸他的头,从竹篮里殷勤塞给长留一包糕点,“别提了,嘉言那混小子这会儿还在被窝里睡着呢。”
李娘子正要下去沏茶,被陆明月拦下来:“你只管坐着,不用理会我,若我想吃些什么,自己拿就是了。”
“不碍事,劳烦你一大早就过来。”李娘子温声道,“这可让人笑话,你次次来,也未好好招待过。”
陆明月仔细打量着李娘子的脸庞,“最近起色瞧起来倒还好,夜里睡的怎么样,饮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