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她自个倒镇定摸了摸,只是有点肿了。
被撞倒在地的路人扑扑膝上灰土,叫苦道:“什么人横冲直撞,就算是飞马驿使也没有这样霸道。”
“好似是军里的走马使...”有人道,“这阵子总有走马使往来,怕是军里有什么事儿...”
“不是听说军里要削兵么?”有人窃窃私语,“这几年天下大安,河西还屯了十几万兵马,听说粮草俸禄开销太大,朝廷有撤并之意...”
“那军里那些将领能肯么?”
“削兵,哪里能削兵,听说凉州府这阵子在训练精兵,甘州的司牧监在向民间征马...”
“这又是为何..难道又要打战了不成....最近这几年路上都甚是太平嘿...”
“玉门关最近盘查的也严,路引要一张张盘查,假若人货牲畜有一点对不上,就要送到军里去受审...”
春天顾不得疼,坐起来听旁人说话,难道真如李渭所说,北庭要打仗了?
肃州郡东接祁连戍,西收瓜州,郡内驻有酒泉军,郡府设在福禄县,行至郡内渐有村庄人家,河水里浣衣的妇人,悠闲吃草的牧羊,扎着双鬟的伶俐小儿抱着竹篮向过路客商兜售货品,笑嘻嘻的捧着篮子里的宝贝,多是些草药瓜果,不知名的鸟蛋,山中河水冲下来的好看玉石,甚至还有卖一种红色胭脂花,捣碎了装在陶罐里,红艳艳的能染指甲,也能抹嘴唇。
兰芝抱着包子在半路下了骡车,挥手向春天道:“好妹妹,可记得我说的话,路上小心些。”
春天点点头。
肃州是河西四郡之一,但军政不如凉州,富庶不如甘州,文化昌明不如沙洲,这里原是乌孙、月氏、匈奴旧地,汉朝霍去病在此地大败匈奴,终于将祁连纳入中原版图,风华正茂的翩翩勇将在此地受赏封侯,将汉武帝赐的美酒撒在泉水中与士兵共饮。
大概每一个士兵将领的心里,都有一座这样的城,金戈铁马,沙场点兵,了却君王事,而后葡萄美酒夜光杯,万里觅封侯。
春天记得,当年爹爹走的时候就是如此,他对娘亲说,等我功成名就,衣锦还家,长安城里会有一位春樾将军,你会成为风光的将军夫人。
其实衣锦归乡者少之又少,更多的白骨埋在无定河,埋在春风不度的玉门关外,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