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约有数日未曾好眠,一夜奔波早已是筋疲力尽,精神全无。她哪有骑过一夜快马的时候,双腿坐在马上早已肿胀发麻,稍稍一动针刺似得疼,只是一直忍着没有发声,此时跟着李渭逞强,现在如何也下不得马来。
李渭看她眉尖若蹙,眉心一丝痛苦,迟迟不肯下来,心下有几分了然,本朝人久居平原,不比他族能久在马上驰骋,然而她既然下定决心要走,那这个苦头,早晚都是要吃的。他伸手去扶她:“下来吧。”
春天嗫嚅着唇,紧皱眉头使劲摇摇头。李渭眼神明了,伸手执着道:“再痛也要下来,坐的越久,后头越疼。”
她咬着唇,颤颤巍巍抓着马缰要往下跃,发红的脸庞蹙的皱巴巴的,李渭手中马鞭腾空甩缠在她腰上,只轻轻一拉,她便往他肩头跌去。
春天全身上下吃痛轻呼了声,轻飘飘的被他箍在肩头抗走。李渭大步迈开把她甩在毡毯里,两手一裹,把她包的严严实实,只见毡毯里她一番挣扎翻滚,连连抽气,露出张灰扑扑的小脸,唇色青白干裂,他自是神色淡定,语气温和:“你好好歇着,我去弄点吃的来。”
春天裹在温暖毡毯里,哪里还管的其他,眼皮黏胶,不过顷刻就已昏然睡去,李渭回来时,见她全须全尾包在毡毯里,严严实实裹的不留一丝缝隙,肩头起伏,正睡的天昏地暗,不禁摇头笑了笑,自去忙碌。
她不知睡了多久,一觉沉酣,再睁眼,天光大亮,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土黄暗红的石壁上,蓝天阔远,身旁缈缈青烟,一抔小小的火苗上架着只黑漆漆的小铜盂,盂内烧着热汤,里头沉浮着几根不知是什么植物的茎叶。
“是一种甘草,入汤微甜,能补益强身,对你应该有些好处。”李渭正依在石壁上削枝木,抛过来块胡麻饼,“撕碎了浸在汤里吃。”
胡饼虽然焦香,没有佐食,干嚼颇有些难以下咽,春天点点头,撕了半块胡饼递给李渭:“大爷吃过了么?”
李渭点点头,春天坐的笔直,伸手取食姿势柔美,拿放都有规矩,咀嚼静然无声,显然是受过良好教养,李渭以前不曾注意,今日看她吃饭,也觉赏心悦目。
火苗熄灭,李渭推开灰堆,从土里翻出三个小小的椭圆灰斑蛋,拨到春天面前:“草丛里找到个巢,可惜沙鸡跑了,只留这几个蛋。”
“好小的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