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好容易梳妆起来,小欢搀着我出了门,我一路走,一路觉得胸闷难受。

出了芳菲殿,往外走是一条大路,路旁的树木都挂了华彩锦缎,每颗树下一个丫鬟,掌着金色的灯盏,个顶个的身材窈窕,笑容甜美,脚下一条淡金色的波斯毯铺地,直通向绽园里去,金光瑶就站在那毯子头里等我。

这昨晚跟我大吵一架,我猜他都差点动了杀心的主儿,此时满脸都是招牌笑容,上来便挽着我的手道:“瞧瞧瞧瞧,这是哪家的仙女下凡了啊?”

“就会耍贫嘴,”我伸出一只手指,也笑着,在他额头戳了一下。

底下丫头掩口笑起来:“宗主和夫人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恩爱。”

我也掩住口,却不是笑,主要是有点恶心。

也不知是因为我这病了恶心,还是觉得他恶心,还是觉得我自个恶心……

金光瑶一路搀着我过来,一边笑着跟各位宾客寒暄,口中说些“今日家宴,不必拘礼”的客套话,最终方牵着我入了席,坐了主桌,主桌两边两列长桌坐满了人,这些日子我大概也都见过。主桌对面搭了戏台,戏文算是这时代生日宴会上的娱乐,便是金家这样的玄门也不能免俗。

前头说过,这宴会参加的人大抵是金家和秦家的亲戚,偏又因各种原因,金家的长辈男性在世的不多,留了一堆长辈女性,搞得场面跟大观园一样。什么表嫂堂姐姑母伯娘的一大堆,年岁最大的是一位一百零八岁的老太太,是金光善嫡母的姐姐,金光瑶还得叫她一声姨奶奶。老太太年纪大偶尔犯糊涂,一般出来得少了,但作为金家现存年纪最大的长辈,有大事还少不得做做吉祥物。

待坐定了,几个有身份的尊长夫人先轮番来敬酒,我撑着笑脸,都喝了。

金家的酒虽然不烈,但我本来病着,几杯下肚,愈发直出虚汗。

到第四杯上,是金家伯娘前来,笑道:“伯娘敬一杯,愿阿愫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接过那酒盏,却哆哆嗦嗦的喝不下去,欲要饮,实在呕心得很,欲要不饮,又不好折了长辈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