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初显然还没有注意到他,柳看了看实在算不上干净的石板,想了想还是掏出纸巾擦了擦再坐下。他非常想知道观月初的实际实力如何,即使是在对方空窗如此之久之后。

球场上的少年心无旁骛,球拍和网球就是他的全世界。柳莲二喜欢认真的人,而现在的观月初,很认真。

挥拍,颠球,他都做得一丝不苟,连视线都从未离开过黄色小球一分一毫,只是,认真的有点刻意。

他在想:无论是谁,打起网球都有自己的风格在里面,也就是所谓的球风,幸村精市一旦上场就算满面笑容,打球的动作也会给人一种不自觉的凌厉感;他自己和乾贞治的球风是带有机械性的精准,数据网球的机械感在所难免;还有东京的手冢国光……虽然不一定每一个人的球风都能用语言形容,但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观月初现在的网球,并没有球风在里面,他只是在挥拍,然后打出去,仅此而已。

他是放弃了自己以前的所有吗?还是不愿再想起?柳莲二无从知道观月的故事,只能天马行空地凭空猜测。

他猜是后者。

事实上也的确是后者。

观月早知道有人在自己身后,从那人一来他就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个是他自己的,伴随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冒出,他的呼吸声渐渐加重,只靠鼻子已经无法满足他对氧气的需求;另一个是别人的,呼吸平稳而轻,要不然是注重形象的女生,要不然就是足够优秀连这种方面都被严格要求的人。普通的男生当然可以做到平稳的呼吸,但是这种轻他们做不到,因为他们不会在意。

到目前为止,观月只见到过三个有这方面意识的男生,第一个是他自己,五官过于敏锐,不刻意放轻不行,第二个是幸村精市,对方家教很好,甚至好的有点过头,最后一个是柳莲二,据说柳氏是个大家族,那他会注意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后面是谁都对他没有影响,他只是想挥个拍而已,又碍不着其他人什么事。

所以他用着最标准也最普通的方式挥拍,姿势来源于那本网球入门,彩色图解,非常详细,非常适合他这种“初学者”。只不过其他人是用来纠正姿势,而他是用来重新设定自己的打球方式。

例如数据网球。

观月手里的网球已经被他捏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划过整个操场落在左侧对角线的压线白边,然后他后退几步,闭上眼,整个球场出现在他的大脑里,球的轨迹开始浮现。向上抛,跳起,网球触到球拍的网,在空中划出和他脑子里一模一样的路线。

他还闭着眼。他在尝试。

回想自己刚才的每一个动作,包括抛球的力度,向上抛的高度,跳起的时机和触网的振动,手腕不自觉的旋转了一下。

——是他以前的惯性动作,他还是没有扛过“下意识”。他苦笑着睁开眼。

尝试失败。

他听到刚才一直观察着他的人换了个角度看他打球,就现在球场的正侧面偏对面一点,他现在睁眼刚好能看到那人是谁。

有点没想到。

“柳君在那边看够了吗?”观月握着球拍,似笑非笑,“不介意来教我一场吧?”

“当然不。”指尖触碰到网球袋的拉链,刺啦一声响,通体深蓝的球拍被柳拿出来握在手中,他走上场。

观月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个,柳君,能请你把眼睛睁开吗?”感觉有点不爽,被蔑视的错觉。

“这个吗?”柳莲二已经站在场中,网球是刚刚在底线附近捡起的,他将球高高抛起,重重击出,“请不用在意,无论对手是谁,我都不会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