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戈里夫妇已不能算是新婚了,可他们的房子仍维持着当时的模样:当下最新的样式,暗红的砖墙,与隔壁邻居的房子紧挨着,两户对称。房子看上去很正经,就像里面住的人一样,绝不会跟乱七八糟的事情沾边。有路人经过,赞许地打量着矮墙后面修建得方方正正的灌木和几丛郁金香。现在是冬天,但花仍开得很茂盛。反常的现象,不过没人真的注意到这点。路人看向迪戈里宅子的眼神有些涣散,很快就扭头离开了。
距离阿米莉娅·史密斯于朱利安·迪戈里的大婚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天啊,那流言蜚语消逝得多快!若知道当时它们被传得有多广,你绝会对人们忘记的速度赶到惊讶。两月前相信的奇闻异事,两周前阅读的报纸刊物,两天前嘟囔的牢骚抗议,两小时前食用的午后茶点。是的,时间过得飞快,然而什么也比不上人类与生俱来的本领——遗忘。
这话说起来简直有些拗口!内部装饰和外面一样整齐,也许有些过于整齐,少了些人情味儿。门廊的地毯是石榴红跟酱紫相间的几何图案,不过只覆盖住一小部分走廊;房子的主人明显不喜欢它。没被盖住的木地板一尘不染,刚被打扫过。墙上有副油画,描绘某个海边城市,旁边挂着日历。还有一张相片,里面是新婚的迪戈里夫妇和一些亲朋好友,用精致的银相框裱了起来。
一声爆破。阿米莉娅凭空出现在地毯上。她约莫二十出头,浅亚麻棕色的头发垂至肩膀,当她弯腰脱鞋时随着动作弹了起来。她面颊有着柔和的曲线,但烦躁的表情破坏了肌肉流畅的弧度。她使劲向下拽着身上的绿袍子,胸口有个骨头和魔杖交叉的标志,下面别着她的名牌,用细细的斜体字写着:A·S·迪戈里治疗师。]
阿米莉娅(自言自语):威金森的药剂……威金森的药剂……哦,不是威金森——威特金?不,就是威金森——
[她一拍脑门,转头看向墙上的挂历,它自动翻了起来,到了今天的时间;几个箭头闪烁来,指着不同的名字;她打量了一会儿,明显明白了箭头指向的意思。]
——威金森和威特金,活见鬼。
[朱利安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比妻子高了将近一头,两人的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迪戈里先生有着一头浓密的棕发,衬得他的五官更加硬朗;身材瘦削,却并非不健康。若非左半脸的伤疤,他一定会很英俊;实际上,熟悉朱利安的人通常会忽略他与常人相貌的区别。朱利安明显在处理公事,沾有墨水印的袖子卷了起来,眼罩松松垮垮地绕在脖子上。]
朱利安:巴塞罗缪邀请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阿米莉娅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