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望着这双清透的眸子陷入愣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对答,嗫嚅着嘴唇,沉闷了良久,才再次抬起头艰难开口:“那你……你总不能就这么认命吧,你还有这么多一直关心你牵挂着你的人,比如我,比如阿瞒令君和公达,还有……霜霜,对了,你还没成家娶媳妇呢,怎么能随随便便走呢?”
说到后半句,她语气故意上扬,俏皮地朝郭嘉眨睫毛,试图装一次小孩子把气氛挑动得活泼些,借此把笼罩在屋顶的压抑赶走。
“我从未作此奢想。”他摇头,苦涩地笑着,“既然早知结局,又何必去连累人家好姑娘。”
“但霜霜这么欢喜你,你却因为笃定将来的命运这么悲观,她该多难过。”阿笙突然能感同身受,下唇被自己的牙齿不自觉咬破,渗出丝丝咸腥。
“所以我更不能害她。”
“啪”一声,窗外突然发出闷响,骤然打断阿笙还未说出口的反驳。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下意识走到窗边往外看,登时被一道刺眼的光照得眼角发疼,却是一盏挂在廊角的水晶檐铃被风吹落在地。
透明碎片飘洒一地,折射无数个算不得明媚的太阳,一眼望去遍染萧瑟青灰,逐渐孤零零地四散开去。
阿笙不禁叹气,走出门外去捡,刚推开虚掩的门扉,迎面撞上恰好回来的霜霜。
她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缭绕的烟气往上飘,带进一阵苦味的青涩香气。
霜霜眼神略微呆了一瞬,旋即朝阿笙点头示意,低低道一声“谢谢。”言罢便走进了屋子,把汤药递给郭嘉,传来匙子和陶碗的清脆碰撞声,“叮啷”一响。
阿笙弯腰捡起那串掉落的水晶檐铃,握在手上的只剩一副残缺遗骸,被兀然切割的边缘零零碎碎,寒蝉翅膀已经破裂消失,看上去很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