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屋里,裴冽将她放下来,明明吹了一路的冷风,姬珧却觉得耳根发热,脸上热意滚滚,她用手背抵了抵脸颊,赶裴冽:“你还不走?”
姬珧的寝居里放置了许多兰花,各种品种都有,裴冽放下姬珧之后就被幽兰吸引,一只手背过去,一只手抚着花瓣,小心翼翼地道:“这些花要是在南漠也能活就好了。”
姬珧背影投在四君子绣纹的连屏上,默然不语,想他在漫天黄沙戈壁大漠上戍边,实在难得这样恬静的日子,可惜明日就要走了,前路凶险,就是一晌贪欢,似乎也没什么不可。
裴冽手指拈着兰花,忽然问:“你刚才,到底醉没醉?”
姬珧没想到他会旧事重提,被问地一怔,屋里只点了两三盏灯,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中间最亮的灯火如梦似幻,片刻修来的宁静让人沉溺,裴冽吸了口气,手指一攒,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松开那一口气的同时,他出声,冷静自持:“殿下歇息吧,臣告退。”
他躬身向她一揖,快到姬珧没看清他表情,裴冽不等她说话,利落转身,毫不迟疑地往门口走。
可到即将踏出门槛的前一秒,他却突然停住,挺傲的脊背根骨林立,那是谁都打不折震不碎的铁骨,但铁骨也有柔情的时候,也有自己此生唯一不敢放下的执念。
姬珧看到他倏然转身,将所有理智道德都抛却,大步流星地向她走过来,然后在她惊诧仓惶的眼神下,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热唇相贴,一触碰就不可收拾。
脑袋轰地一声,那根紧绷的弦勃然断裂。姬珧回过神来,想要挣脱他,他却用更大的力气将她挡在屏风前。
那一吻耗尽了毕生勇气,亦是他与她此生最近最近的距离,他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么放肆的时候,用他笨拙生涩的热情让她慢慢卸下防备。
比起从不求回报的付出,只有这一个小小的瞬间在肆无忌惮地索取。
直到呼吸分离,彼此仍在交织的喘息互相喷薄在脸上,裴冽的眉轻轻地皱了皱,他抬手碰了碰她红肿的唇,眸中闪过一抹愧疚,气音沉沉:“对不起,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姬珧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有些事,终究永远都无法说开,说了便是伤人。
裴冽这人,一生桀骜不驯,但把所有臣服与忠诚都交给她了,这是他的承诺,他说他今后再也不会了,像是预示着什么。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她是在刀光剑影中醒来,睁眼时,听到鸟鸣阵阵,日光照进来,她却害怕自己误了时辰,没能赶去城门送别,惊慌失措地踩着鞋子,穿着一件雪白里衣就出去了。
亭中草木葳蕤,却空无一人,姬珧有些心慌,唤了几声人来,却没人回应。
就在她焦急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打乱。
“你不穿鞋,在这里干什么?”
姬珧睁大了眼,猛地转身,眸中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眼前的人,竟然是宣承弈。
宣承弈戴着斗笠,一身重露,像是赶了夜路回来的模样,她震惊褪去,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脚底冰凉,叠在一起,宣承弈朝她走过来,将身上的衣服自然地披在她肩头上。
目光从她眼睛上往下移,忽然蹙起。
姬珧的心也跟着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