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宇站在后面听着对话,忽然察觉出身后的小胖妞吸了吸鼻子,回头看去,江沅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两只手背用力地抹干净眼泪,除了吸鼻子,一点哭声没有。

陈飞宇用力地踩了一下地板暗示罗云熙收声,蹲到江沅跟前为她拭泪,“躺着不舒服吗沅沅?”

罗云熙接收到暗示,挂断电话挺腰站直,一抹碎发便藏好周身疲倦。

江沅甩甩头,小小的眼睛努力睁大,说话语速都快了起来,“云云老师,我不要去阿浪婶婶家,你不要花钱,咳咳咳,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我不难受,你不要告诉妈妈,车票好贵,不要告诉呜呜呜呜呜呜。”

陈飞宇抱住把脸藏在胳膊里的沅沅,看向挡在摄影机面前的罗云熙,让他讶异的是,罗云熙并没有跑过来哄江沅,而是无力地垂下了手机,眉眼不展,陈飞宇疑心是自己看错,却仍听见罗云熙咬紧牙关的厮磨。

江沅在他的卫衣上留下滚烫的眼泪,他遥遥地看着,罗云熙的眼尾似也红了。

他优渥的家世隔绝了他对捉襟见肘的感知,他满心的抑郁湮灭了最基本的共情能力,他不明白困窘的酸楚,这不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的怀才不遇带来的郁郁不得志,这是“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是撞破所有南墙弄到头破血流也还是困兽之斗的无可奈何。

他看着罗云熙的拳头握紧,冲锋衣的袖子太长,他只能看见罗云熙凸起的骨节,青筋乍起。接而拳头松了,罗云熙昂起头,沐浴着惨白的白炽灯走向他们。

陈飞宇就这样看着,罗云熙一指抵住唇瓣,竟淡淡地笑了,或许只是努力扯起嘴角,因为罗云熙的眼眶仍有细碎的钻石在闪烁。

他不知为何,连报之一笑的面具都挂不起来,鼻尖竟也像是无意间闻到了苦涩的柠檬皮一样胀痛起来。

罗云熙蹲到他身边,拉了拉江沅的羊角辫,在江沅捂住眼睛从他怀里抬起头后,拉开江沅的指缝,摇了个花手,“当当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