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靠着柔软的躺椅轻弯唇角合了眸子,他想着他的小老虎走在街上面对形形色色的人面对形形色色的眼光,可能会有人用东西砸他,用烂掉的蔬菜肮脏的抹布喝完的酒瓶将他新雪似得白发污得失去光亮。
他的小老虎可能会哭,攥着手里的钥匙哆哆嗦嗦的挣扎着说出练习了千百遍的话,然后被轰出来跌坐在泥地上。他想抱抱他,把他的小老虎圈在怀里擦掉脸上的污浊,望着那双盛满了泪水的眸子,告诉他人类有多么肮脏。
【“他们……他们说我的头发颜色不一样……”】
他的小老虎可能会抽噎着抱怨哭湿他的衣襟,可能一边打嗝一边瘪着嘴掉眼泪,那时候他就可以拍拍中岛敦的小脑袋告诉他【“这有什么,中也那头发还跟染了蜂蜜一样呢,我这么说你下回可别扑上去啃一口啊”】,他可以安慰他,逗得小老虎咯咯直笑把之前所有不愉快都忘掉,可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放在他白白嫩嫩的手心里,问他。
【“不是为了给我准备礼物才出门的吗?那敦君,现在愿意把这个送给我吗?”】
可是,他们没办法永远在一起。
狐妖度过了太过漫长的岁月以至于忘了时间的界限,太宰治有时候会怕自己一睁开眼睛睡在身边的人早已行将就木垂垂老矣,只等他呼唤着名字,便可以陷入长眠。
中岛敦是个人。
他们之间横贯着时间的天堑。
太宰治躺在躺椅上合着眸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想着中岛敦哭哭啼啼的模样想着当初遇到那孩子时太过耀眼的阳光,他觉得胸腔里有什么在隐隐作痛,就像是冬日刺骨的河水从四肢百骸漫盖而来,勾勒出死亡的模样。
对不起啊。
太宰治想着那孩子抽噎的模样而后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
对不起啊,这场梦还是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