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主教君主来说, 缺席审判一个并不在境内的“异端”实非易事。尤其是, 诺克斯早年就因为他的新教信仰,已受过法国和苏格兰的驱逐和刑罚。玛丽想再次逮捕他时,“法理”上却几乎翻不出新的理由。而临时通过一项特别法令去处分他, 又和女王一贯追求的“宗教和解”开明形象不符。
明面上不行, 那就来暗的?
偏生这个加尔文的弟子,长期待在瑞士,对于苏格兰本土的新教皈依者们,往往是遥控指挥——所以,要去境外暗杀这个声名斐然的新教徒, 绝非易事。况且, 万一暴露,诺克斯的支持者们,不定会掀起更大的风浪,给苏格兰制造更多的危机。
无奈之下, 玛丽请求异父兄长朗格维尔公爵帮忙——为了玛丽, 又有国王和舅舅的“大义”嘱托,这位好哥哥果断放下贵族架子, 近距离接触并监视诺克斯;在属下办事不力时,他甚至以“托克”的假名亲身上阵——希望用相对“温和”的方式,去阻拦诺克斯异动、特别是避免其回归苏格兰搞事。
但,却阻止不了他的言论传播。
这位新教导师,心中有一团自以为正义的火焰。他极度仇视忠于天主教的君主们, 认定他们是邪恶与迷信的最大支撑。他散发小册子,痛斥他们的腐朽和糜烂,宣扬他们的罪孽,并断言,他们最终会受到上帝的严厉处罚。
他一心渴望把老师加尔文那套恐怖作法发扬光大。他有时自命为摩西,出言恫吓,祈求天主降罪惩治那些和他有分歧的旧教徒。他憎恨那些不符合他信条去侍奉上帝的人群,每逢布道,都要大声吼叫,要求信徒绝对服从他这个真理的使者。
他翻来覆去,喋喋不休,咄咄逼人。
玛丽·德·吉斯去世时,他曾高唱赞美诗。而这一次,听闻恪守天主教的苏格兰国王兼法兰西王储遇刺,他竟鼓掌叫好,大肆庆贺:“愿上帝赐给我们更大的恩惠,让苏格兰尽快摆脱瓦卢瓦血统的后裔!真遗憾这一次差之毫厘,我但愿,今后这些宗教的敌人,都接受火与剑的洗礼!”
朗格维尔公爵固然顶着假名监视他,结交他,但只得以“朋友”的名义去影响,还不能现身太多;所以,他压根无法控制这个狂热者的行动。让一个天主教徒扮演这样的“卧底”角色本就困难——不能弥撒,还要忍耐那家伙把圣母玛利亚的画像丢到地上——公爵费尽全力,才按照妹妹的要求,令诺克斯在欧洲大陆多蹉跎了一年余。
“诺克斯对于苏格兰那不彻底的改革非常愤怒,尤其不满于天主教仪式的保留。”朗格维尔公爵在信中写道。“他联络了一批追随者,发誓回去之后,要进行更严厉、更彻底的清教运动。”
对于宗教狂徒的能量,玛丽从来不敢小觑。尤其这个诺克斯,在真实历史上有着弥足可怖的影响。如今,她忽然接到那家伙登陆苏格兰的消息,顿时就坐立不安。
“不能放任他横行霸道。”玛丽狠狠道。“我已经了解到,他是最激愤的斗士,是我所知的、最危险的苏格兰人。”
弗朗索瓦对妻子如此看重此人感到惊奇。不过,出于习惯,他还是附和她:“从你的描述看来,他的确有着很大威胁。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