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无论民间的宗教情感如何对立;官方仍应保持宽容的态度。我一点也不想像前一位玛丽女王那般制造恐怖,更不喜欢烧书或者烧人的事件,在这片土地上重复上演。”
“我不排斥学院内的学生表达自己的宗教观点,就像我永远不会把《十日谈》放到□□目录中去一样。但是,我访问剑桥,这是一个重大的公共事件。在如此庄重的场合,我可以接受严肃的信仰讨论,却不愿看到这类不端庄、不礼貌、不友好的演出。”
“这会显著挑起矛盾、激发对抗情绪。而官方的大型正式活动,需要的是和谐团结;除非针对明显的罪责,不应有太尖锐的攻击。”
“我是英格兰摄政王,我代表政府。这般违逆我的意志,是为犯上不敬。”
“理论上,作为剑桥校长的您,亦无法避免此罪名。”
“然而这一次,念在你们均是初犯,且没有造成重大社会影响……我暂且选择宽恕。”
她是如此坦荡自信。理智得恰到好处,简直不像个女人。
是的,塞西尔一直以来,对女人诸多不信任。他受够了她们的感情起伏和意气用事。可惜,为了英格兰的未来,他不得不侍奉一位同样信仰新教的女君主。后来,他又被逼无奈,去应付一位坚持旧教的摄政王。
这教他更痛苦了。
若不是对英格兰还怀着一腔热烈的民族感情,若不是觉得自己的政治抱负还远没有实现,他恨不得辞职回乡……就如前一位血腥玛丽在位时那样。
他最初能坚持,是因为伊丽莎白,这位他曾寄予希望的公主,尚未彻底倒下。现今,他恍然觉得,抛去宗教信仰的分歧,这个宣称“爱国为民”的务实统治者,或许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符合他对英格兰王国的期待。
玛丽·斯图亚特,和伊丽莎白女王,其实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她们都是敏感,但不脆弱的女人。她们的演说风格亦颇为高超,值得欣赏……
离开剑桥的路上,塞西尔心事重重,夜不能寐。苏格兰女王却和老公大被同眠,睡了个好觉。酣睡之前,玛丽还跟弗朗索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英格兰公共设施还不错。他们的邮政系统,1517年就建立起来,专供政府使用。目前国内的私人信件,主要靠朋友和其他旅客传递;但以后,这个系统,也可以考虑对私经营嘛……”而在伦敦,怀特霍尔宫内,莱斯特伯爵罗伯特·达德利,也在向伊丽莎白女王汇报这件事。
“财务大臣瑟洛摩顿很重视您的意见。他表示,枢密院已讨论通过,将为驿站配备足量驿车,提高邮递效率;同时,驿站及旅社翻修的资金,也会尽快到位。”
伊丽莎白虽然目不能视,但某些重要政务,仍需要摆上她案头,请女王最终定夺——这是枢密院和摄政王最初定下的协议。身为苏格兰女王、深知自己根基尚浅的玛丽,当时充分照顾了枢密院权贵的心情,表示外交之事,自己绝对不擅作主张。
近来,随着伊丽莎白对失明状态的适应,以及“忠心耿耿”的莱斯特伯爵等人的帮助,英格兰女王又渐渐想把手伸回内政方面。然而,目前为止,大部分决策,依然不需要通过她,便已付诸实施。
譬如这一次,由摄政王出访剑桥大学,就是枢密院部分人撇开她同玛丽商议的结果——连塞西尔,也仅仅在最后关头,向她报告了自己的“无奈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