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比伯爵抬眼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说到底,陛下本人,也在《爱丁堡条约》中承认过摄政王的合法继承地位……”

比起以上几位愁眉苦脸的新教拥趸,坎特伯雷大主教等几位天主教领袖,虽遗憾女王骤然离世,但想到新君人选,反而比较欣慰。

“毫无疑问,摄政王登基后,英格兰重回罗马教廷之怀抱,指日可待。”

旧教徒如诺福克公爵等,却没有主教们这样乐观。他们开了许多会,屡屡讨论:“其他枢密院成员有何动作”,“要尽快达成一致、以免夜长梦多”,“可惜玛丽陛下还在法国”,“生育风险很高,陛下本人更重要,不能随意移居”,“务必先稳住局势”……

英格兰女王蓦然薨逝,于西欧政坛实乃一次巨幅地震——尽管伊丽莎白近些年实权寥寥,但她到底是位变数颇多的一国之君。英格兰的大小权贵们,尽可能迅速齐聚至震中的伦敦,磋商国本大事。可惜,他们讨论的焦点人物摄政王,暂时、甚至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还不能归来。

迟些时候,才接到自己最大对手突然死亡讯息的玛丽,可谓百感交集。

她以外国旧教女王身份,在不乏民族情绪、宗教对立的英格兰政坛能顺利站稳脚跟,多半建立在这位表姑的坎坷不幸之上——个人努力,仅占据一小部分。

从她穿越以来,伊丽莎白仿佛就变得厄运缠身——其实也只在两个重要节点发生了意外。但那两个意外,一个毫不客气、把英格兰女王推入失权的深渊;一个真真正正、直接将她置于死地。

好像,是上天特地要成就玛丽·斯图亚特似的。

第一次,造成了玛丽的登堂入室、摄政英格兰;第二次,简直就是把英格兰王冠丢进了她怀里。

不过,玛丽短期还不打算奔赴伦敦,去接受这天赐的礼物。

在法国王后兼苏格兰女王的近侍们看来,这些日子,女主子大有稳坐钓鱼台的姿态。实际上,玛丽表面恬淡,内心却清楚,自己继位并非万无一失。

英格兰枢密院绝非铁板一块,玛丽·斯图亚特的身份地位,还达不到众望所归。另有西班牙在一旁虎视眈眈——没了伊丽莎白·德·瓦卢瓦王后这层姻亲关系,他们对于法兰西和英格兰合并的可能,难免提防阻碍。

只是那又能如何?玛丽再怎么垂涎英格兰王位,也比不上保护身体要紧——尽管她目前正处于稳定期,且体感良好;但伊丽莎白罹难在前,她的孕期管理,可一点也不敢松懈了。

“所以,在孩子平安出生之前,我绝不再挪动。”玛丽对着弗朗索瓦,信誓旦旦。

有了妻子的贴心保证,法国国王脸色舒缓不少。“枫丹白露宫是个好地方。我,还有查理他们,都出生于此。这里是瓦卢瓦王家的福地,也一定会保佑你。”

玛丽瞧他霁颜,亦眉梢上扬。恰在此时,侍女通报秘书迈尔维尔前来谒见。玛丽思索片刻,不再回避弗朗索瓦,直接让迈尔维尔过来汇报。

她先好好夸奖了风尘仆仆的迈尔维尔。“从伦敦匆匆赶来这里,一路辛苦……请原原本本,把那儿的情况再给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