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项大胆提议的内容:“法国境内,所有天主教会的财产,应收归政府;天主教教士,亦由国家发放薪水。”

对此,胡格诺派幸灾乐祸——别提了,他们大部分本就属于第三等级——第一等级的旧教徒则惊惶不已。如果说,先前巴黎大清洗只局限于首都及周边,这项新政,可是要控制全法兰西的。

天主教神父们里外活动,打动了与会的王太后,打动了洛林红衣主教,打动了吉斯公爵,更“打动了”大法官。最终,第一等级和君主夫妇达成了“和约”:国内教会组织,将向政府上缴总计两千万利弗尔,采取十年分期付款;另外,教会名下土地,将接受审查,但凡产权不明晰的,均划为国有;且日后教会新纳入地产,都必须经政府批准认可。【注一】

好狠!

如今转行给玛丽做文秘的比顿小姐,有一点不理解。“这样对教会……是不是苛刻了点?”

不等女主人回答,她的老闺蜜里维斯顿就反驳道:“你忘了二十年前在苏格兰,陛下是如何雷厉风行解决问题的吗?”

嗯,结婚生子的里维斯顿女士,大约是受丈夫熏陶,也渐渐敢说话了。玛丽眯着眼瞅了她一会,微笑道:“虽然地域、文化都有许多差异,但对宗教组织行世俗化改革、集权于中央,总是不可避免的。”

“再说,如今财政状况良好,部分多亏了周边和平‘无战事’。但哈布斯堡和我们的矛盾远还没有消失,西班牙始终在一旁虎视眈眈。必须居安思危,经济上准备充足,将来万一爆发战争,才能保证控制局势。”

“至于国家财政来源,以及国家财政平衡,这其中,还有许许多多学问——”

玛丽抬眼,恰看见弗朗索瓦走进来。于是堂堂法兰国王,被请坐到高背沙发上,好好由正在兴头上的妻子给上了一课。

“扩大财政来源,总是很有必要。我们现今,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如把教会组织置于王国财政体系内,就是其中一种方式。”

“不过,一味追求国库盈余,不见得全都是好事。且不提税负比例、‘与民争利’等一系列问题。原本,货币唯有流动起来,才能体现价值——国家文明成长,离不开物资建设。国库里的钱若一直堆着发霉,这意味着,某些本该受资助、发展进步的项目,有可能被迫停滞了。”

“当然过高的赤字更不行。像西班牙那样搞破产、拒绝偿债,非常损害政府的信用。不受国民信任的政府,行政上没有权威,容易处处受挫;习惯于赖账的政府,当再度需要金钱渡过难关时,融资成本、还贷利率都会非常高,给未来增加更多风险。”

“传统上,国君的收入,一般只够应付日常支出。一旦战争或是其他原因,支出突然猛增,就只好用增税或是借款来解决。也有卖官鬻爵、承包征税、出售王室领地的法子【注一】,但均非长久之计。前两者损害政府权威、影响政府公平运作,诱导剥削下层民众;后者更是饮鸩止渴,使得收入来源进一步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