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天色已晚,又或许是因为他们足够走运,当带土和四号在刻着旗木朔茂四字的石碑前站定时,整片墓园已是空荡荡的,再看不到第三个人影。

双手插进口袋里,四号一言不发,垂眼凝视着父亲的长眠之地。露出来的半张脸毫无表情,没有透露出半点内心的想法。

“我记得……你说自己六岁时就离开了木叶?”带土在一旁等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问。

他说完这句话又足足过了几秒钟,银发的叛忍才终于抬起眼皮,向他投来促狭的一瞥。“我还以为得由我自己来打开话题呢。不再只是消极地想把我们尽快送走了吗,带土?”

“……不想说就算了!”带土扭过头去,脸上带了几分被看穿的窘迫和愠怒。

四号发出一声轻笑。“回答你的问题,是。我六岁就离开了木叶。”那抹微弱的笑意很快从他的声音中消失了。顿了一顿,他又说,“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略微听说过一些,”十多年前与水门的那场谈话浮现在带土的脑海中。“好像……是为了拯救同伴而放弃任务,事后不堪村子里的人的指责,在心力交瘁之下选择了自杀。”

“哦?他们是这样告诉你的吗?”四号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尖锐。“不……等等。也许……并没有错。也许在这个世界里,这就是真相。”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变得极低极轻,但带土还是听见了。“难道……”

“我所经历的是另一个故事。开头大致相同,结尾却并不一样。”四号说,挺直了腰。他向带土望过来,眼底有浓郁的黑暗在涌动——那是带土从未想象过的、会在名为旗木卡卡西的男人脸上看到的神情。“父亲的任务失败后,大名怒不可遏,要求木叶对此做出交代。他听说过我父亲的名号,知道他是此次行动的队长,于是向三代目施压,逼他命令父亲自裁谢罪。最终,在三代目的无作为、以及顾问志村团藏的煽动下,父亲被逼上了绝路。”

“父亲自尽的当晚,我杀了被他所救,却又在回到村子之后、对父亲落井下石得比谁都厉害的那个忍者,逃出村子,就此成了叛忍。”

“对你来说这很难想象,是吗?”看到带土的表情,四号了然,“也对,好像除了我之外,其他的旗木卡卡西都一直在循规蹈矩地做着木叶的忍者,就连你的那个也不例外。同一窝出生的小狗里面,也会有小概率出现一只毛色与众不同的异类……或许我就是那个异类吧。”

“……你那时才六岁。”带土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六岁,但已经是中忍了。”四号不悦地说。他又重新低下头去,看着父亲的名字。“叛逃后我一直在东躲西藏,木叶的追兵却迟迟未至。后来又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当时是三代目安葬了父亲,驳回团藏要求抓捕我的提议,并做主将那个人的死亡真相掩盖起来,对外只说是意外。但我离开木叶的事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了,很快,与父亲生前结下仇怨的他国忍者就一波接一波地找了上来,想要杀我泄愤。那几年我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也有好几次都险些命丧黄泉。”

他说着,竟是伸手拉下了自己的面罩。暮色之下带土看得真切,在银发青年左脸靠近耳朵的位置处有一道狭长的疤痕,向下一直延长到颈侧。疤痕的颜色很浅,显然年头已久,但仍不难看出当时的情况之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