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温度计测量时间至少需要五分钟。

边伯贤一直盯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探究地像是要给她拍X光,看到她的骨子里去。

时间有些难挨。

“去见面会有戴口罩吗?”简无虞迟迟才开口。

“戴了,听你的了,没跟别人有太多接触,接触完让他们用抑菌免洗凝胶洗手。他们都觉得我是有毛病——”边伯贤半歪着头抵在墙壁上,整个人歪歪斜斜,眼角沁着眼泪,偏偏还要压低声音戏弄她,“我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这是有理由的,”简无虞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解释道,“你身上携带病原体,这一举动是为他人的健康着想。”

“有点伤心呢,居然是为了别人着想而不是为了我。”边伯贤微微歪头,挑起一边眉,漆黑的瞳孔映出简无虞那张平静的脸,他舔了舔发干的唇,虚弱的提起一个痞气的笑,“就不能是为了我吗?”

简无虞抬眼,直直地迎上他暧昧的目光,面不改色地伸手:“温度计。”

边伯贤顿了顿,无力地低笑了声。

腋窝正常的体温一般为36.6-37.4摄氏度,体温计显示的温度为37.7摄氏度。

边伯贤在发低烧。

有本事。简无虞叹为观止,想。发着低烧居然还有毅力跟她玩美人计。

“别废话了。”她把袖子挽起来,指尖灵活地将袖扣固定在手肘上一寸处,然后抬眼对上边伯贤意味深长的目光,平声道,“请尽快洗漱睡觉。”

简无虞一早就预料到边伯贤一定会再次发烧,所以和千憧提前打好了招呼,今晚夜不归宿也无妨。

她让边伯贤服了药,又拆好了一包退热贴。

传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干柴烈火。

不过简无虞暂且不认为她需要和边伯贤有这样的火花,于是她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继续处理一些工作上的未完事项。

边伯贤走出卧室时就看见简无虞端正地坐在他家的沙发上,连着他家的WIFI,踩着他家的拖鞋,垂着头专注地看手机。

她与周遭的环境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边伯贤有些困惑地抓了抓自己本就很蓬松的头发,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某种违和感,毕竟那张脸对他而言,代表着曾经的高中同学路遇笑,而实际上现在又不能将她认为是她,错乱感逐渐变得越发严重。

他从未想过,路遇笑会在他家里。

那个有点内向的女同学,不太喜欢和人讲话,每次和他说话都会脸红,在跟他告白过后就再也没跟他说过话了,他知道对方是因为尴尬所以才故意避开他。

神奇的是,虽然成为了喜欢他的人,但实际上,她不喜欢他。

注意到边伯贤过于明显的打量目光,简无虞转了转酸涩的脖子,抬眼看向他,微微皱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