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路灯一盏,两盏,三盏,直至身边没了人声,雪落着,覆在女孩的头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白色。

她不小心踩在薄薄的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这声音也一瞬融入了浓稠的雪夜,她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入了她的肺,又带着她的体温呼出,燃起缕缕白气。

此时此刻,世上仿佛只剩了她一人。

街边的一层店铺已然关了门,而二层的住层却透出烟火气和欢笑声来,橙色的灯光漫出紧闭的窗户淹了人行道,积成暖色的小水潭。

女生一直向前走,一直,一直向前走,直到某一刻,她知道,会有人向她走来。

脚步声匆匆地从那头来了,毫无犹豫地向她前来,像是受了万有引力定律的牵引,任何物体之间都有相互吸引力,这个力的大小与各个物体的质量成正比例,而与它们之间的距离的平方成反比。

随着距离近了,脚步越发地快了。

冷风劈头盖脸打过来,他的体温和气息被冻在其中,几乎吹伤了她的脸颊。

那脚步声从未停息,喘息声在寂静的夜晚衬托下极为清晰,雪纷纷然然地落着,于深黑的夜色中映着灯的暖光,像是一颗又一颗白色的星星乘着风,从天而降。

她察觉,站定。

路的起点,灯下,男人戴着黑色的渔夫帽向她走来,白得发光,唇色嫣红,清醒的目光从漆黑的眼眸遥遥投在她身上。

即使对上目光,他未曾停顿,破开雪和夜色大步向她走来。

她有些恍惚,想起初遇他时的情景,她一身女鬼穿的白色长裙,妆容一塌糊涂,而他一身黑衣眼眸黑白分明,抬起手时,腕骨削瘦修长。

她想,惊为天人。

那时候纵然自身难保,她仍然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唇红齿白,冷漠得令人心惊——取从惊艳。

见色起意,才有了以后。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羽绒服,茶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被压在鸭舌帽下,清秀的眉眼素净,却因此更显出接近日常的真实。

与那时止步于安全距离之外不同,他在她面前一步的距离停下,微微弯下腰大口喘着气,白气从他的口罩里露出来,在夜色与灯光中,如层层薄烟升起。

明明再次相见是如此久之后,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相见时的情形,因这些思绪经历过无数的忐忑、纠结和不解,而那些让他几乎夜不能寐的问题在此刻——望进她眼睛的那一瞬,似乎都消失了。

在漫长的对视中,谁也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