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冬天真冷,”她移开视线望向天空,笑着先打破寂静,她又回头看他,道,“不过,这座城市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发生了那么多事,人们很快就忘了——健忘也是好事。”

他没有说话。

“认得我吗,”她用那张陌生的脸笑着问他,“边伯贤。”

边伯贤不识得那张脸,但他永远识得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斜斜一弯便让他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了,微微一冷便让他起了针锋相对的心思,而当那双眼睛专注地望着他,他的灵魂找到了栖息之处。

“我……”他重重喘了口气,冷气霎时戳进肺里让他尾音一颤,显出几分他拼命遮掩也藏不住的狼狈和紧张来。

“你跑来的吗?”她诧异地道。

“是,因为要见你。”边伯贤平复呼吸,抬起眼睛,真挚而严肃地回答,他的脸颊已经被风冻红了,耳垂泛着红,只有一双眼睛未曾染上任何暖色,黑白分明。

他的睫毛上沾着雪花,随着他眨眼的轻微动作,一颤一颤。

女生很想伸手替他拭去,可边伯贤却在此时直起腰,依然是极为严肃的模样:“你很容易死,万一我走的慢了,你又死了怎么办。”

“不至于这么快,”女生弯起眉眼,指了指下个路口的拐口,道,“我计划先到店里订位,没想到你会跑着来——一起去吧,这次我请客。”

边伯贤看女生对他笑得轻松,言语间随意,他忽而慢慢地红了眼角,那水红色泛开来,蔓延进他的眼睛里。

这像是他的梦,不像是现实。

他对梦与现实的错乱感不知所措,他们之间隔着数个月,数条人命,他等了百天,可于她而言不过是做一场梦的时间。

而如今平静的再见,是否意味着轻易的离别将再次来临?

“你为什么回来?”他终于静下了心,得以平稳地说话,他伸手小心地拂开女生头上的碎雪,别过目光,轻声道,“你不用去管别人的闲事吗。”他说这话时神色认真专注,没有半分赌气的成分,只是询问。

她没说话,静静地看他。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边伯贤垂着削瘦的脸,薄薄的眼皮微微地颤动着,他说自己是石头般的男人,不会疼不会累,却总是容易在她面前情绪崩堤。

在眼角泛起的红色化成湿意前,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翻涌而起的哽噎,笑了笑,道:“你帮了我,任务结束,你走了,就像你离开金美朱她们。”

“我想过,你会因为我再也回不来了。”他咬紧下唇,抬头看天,让溢出的温热流回去,可他的声音颤抖着就像是冬风里枝头挂着的残叶,尾音染上哭腔,可他偏偏不让它自然流露,克制着,忍耐着,“但我努力不那么想,因为你说过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