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瑾如此耿耿于怀,郭嘉不由弯起唇角,最后控制不住,竟直接笑出声来。笑声清越动听,郭瑾被他笑得羞恼,竟直接甩手离去了。

二郎瞧着对面追逐打闹的两人,忍不住深深喟叹一声,一副“磕到糖”的满足表情,小短腿趁势放慢,为两位先生留出足够相处的空间。

其实嘉先生早便问过他的意见,如果他想去荆州寻亲,他可以托个熟人照应自己一路西行。二郎思虑过后,还是果断拒绝了这一提议。

当时的他以为,自己是想再见郭瑾一面,哪怕是同他道个别也好。

可今夜远远瞧见自家兄长时,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有些惊恐。得知自己有可能要永远离开此地,他甚至故意掩面躲藏起来。

但今夜躲得了大哥,那明日呢?

他注定是要走的,又还能奢望陪伴两位先生多久呢?

他分明清楚,他与两位先生的缘分本就极为浅短,是他私心作祟,想多拥有一段回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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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本是感怀于方才那位少年的解围之恩,待辩论结束,本想趁着道谢之机结识一二,可见对方身侧始终聚着几位相熟的文士,曹昂沉下心来,只静静等待那位少年彻底得空。

谁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等曹昂再回神去望时,对方早已没入如潮的人海中。

典韦找到自家公子时,对方正怅然若失地立在太学门外的论台处,拍拍他的肩膀,典韦好奇道:“大公子是在等人?”

曹昂回神笑笑:“典兄可还记得,去年太学石经前,那位险些与你起了冲突的俊雅少年?”

典韦本想说这时隔许久,自己怎会有这般惊人的记忆,脑海中却蓦地现出一道温和清雅的人影。他本是个武人,没那些文士花花绿绿的弯弯肠子,也没那般识经通典的记忆力,可他对那位少年,确实记忆尤深。

但从头到尾,他们仅仅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虽不知何故,典韦还是应声开口:“如何?大公子可是瞧见那位少年了?”

曹昂轻轻颔首,他询问了方才在场的一应文士,对方虽对他的身份持有异议,可思及方才的辩论,还是得体地回复了他的问话。

不识,这些人统统不识那位引他无限好奇的少年。

曹昂略有失落,正欲登上典韦引来的车架打道回府,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伫立着一位若有所思的宽袍少年。

那人形色散漫,长发未束,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咀嚼着什么难题。思及此人与那少年似是极为相熟,曹昂礼貌上前,束袖长揖道:“在下曹昂,敢问先生可知方才那位青袍少年的名讳?”

祢衡斜斜睇了对方一眼,按他原本的脾性,本不会与这些庸人有何交流,意图转身扬长而去时,忽而忆起少年的好心规劝。

祢衡扯起唇角,极为难看地笑了笑,然后忍着心中翻涌的不屑感,清晰回道:“公子所问之人,乃是阳翟郭瑾。”

“此人日前正居于颍阴荀氏府中,荀府所在之处,正对那雒阳城东樊扬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