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眼疾?如此一看,倒是全数对上了。

郭瑾翻阅着两人的心得, 话题还是围绕着那位患有眼疾的姑娘, “既是府内授课, 为何令妹未曾一同前来听讲?”

陶应见陶商欲言又止,这才淡淡吐出一声, “小妹眼盲性懦,若是拖累先生授课, 岂不贻笑大方?”

话罢仍是一副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

眼盲性懦?这竟是身为兄长对自家妹妹做出的评论?郭瑾不由眉头深锁,当年自己天生视弱,自小便要日日佩戴眼镜矫正视力, 也正因此,招得不少男孩子戏弄嘲笑。

幸好家中有位温柔强大的哥哥,自从得知郭瑾的困境后, 无论大学课业有多繁忙,仍不忘得空便接送她上下学,甚至连累自己的好朋友,体验着单身狗本不该拥有的带娃生活。

兄妹间就算做不到守望相助, 但起码也要互留几分尊重。

郭瑾突然就有些想念自己的家人,她想自己的爸妈、哥哥,除此之外,似乎还有那个被自己生生推开的人。

“奉孝……”,郭瑾喃喃一声。

陶商与陶应未听真切,忙探头询问:“先生是要论及孝义?”

郭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跑了神,忙掩面轻咳几声,若无其事道:“不过无心之言,两位公子且翻开《九章算术》,今日我们先来论及数理。”

陶商与陶应忙乖巧照做。

课后稍作休整,郭瑾留下几道习作后,便起身卷起书简出门而去。

郭瑾先是于陶谦府中徘徊几步,生怕自己的动作太多刻意,又专门转道厕所晃上一圈,趁着女侍恭恭敬敬为自己焚香熏衣的功夫,郭瑾终于顺利打听到方才那位姑娘的故事。

原来对方名唤陶然,是陶谦膝下幺女。

此人自小便聪明伶俐、知书达理,是个得天独厚的好苗子。谁知十二岁那年不慎被火焰熏伤了眼睛,这才落下眼疾的毛病,万事万物看不真切,只能终日将自己禁足房中,生怕遭受弟兄伙伴的嘲笑羞辱。

据闻这位陶然小姐七岁便能作诗,十岁便曾为祖母寿宴作赋,如此天资聪颖之人,若因眼疾而凄惨收场,着实有些可惜。

郭瑾叹息一声,脑中突然忆起自己家中好吃好喝供养的那位神医。也不知若华佗出手相救,会否能有一线希望?

郭瑾知道自己本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人在江湖漂,谨慎些总没坏处。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庸医冒充华佗名讳,又或是普通行医之人恰巧与华佗重名?

若这位华佗真能将陶然的眼疾治愈,也算侧面印证了此人就是华佗本尊,而非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倒也是一举多得。

想通此处,郭瑾整理衣冠,复寻至陶谦门前。

陶谦正同府僚商议要事,郭瑾自觉垂手静候,与身旁的桦树映出两道平行的身影。郭瑾凝着院中嶙峋而立的假山石,叶落翩翩,焦黄色的树叶覆满石顶,倒有几分宁静悠远的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