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到了冬末,室内炭火冷得极快,郭瑾埋头苦思的当口,月姬便已来回添了三次炭火,又端来一碗热情腾腾的冬葵汤为她暖胃提神。

许是见郭瑾忙于正事无暇他顾,月姬放下陶碗,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小声提醒道:“明日便要启程,公子还未收拾行装,不若就让月姬为公子准备些衣裳用具罢。”

郭瑾瞧着四下散落的箱笼,脑中烦乱不堪,只得闻声道谢。

见郭瑾应下,月姬当即开始着手忙碌起来。郭瑾空暇之余,瞧见对方竟将暖炉、毡毯、毛氅等等物件,以及三盒满满当当皆是蜜饯酸果的零食全数封进空荡的箱笼之中,她忽然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见月姬收拾妥当,便欲直接出门而去。

郭瑾轻声唤住对方,并在月姬疑惑不解的视线中,笑得满目绚烂:“替我向他道声珍重。”

……

公元196年冬,曹操率军而出,南征张绣。

方至淯水,张绣闻声率众来降。不战而得宛城之地,曹操亲自设宴受降,并计划于淯水就地收编新军。

素来听闻张绣叔父张济之遗孀邹夫人风韵婀娜、冰肌玉骨,曹操特地邀请张绣偕同邹夫人一同赴宴,席间酒酣乐盛,曹操一时酒意冲头,竟当众吟诗一首,直表自己对美人的垂涎爱慕之意。

邹夫人竭力维持镇定之态,筵罢回程,便对小叔张绣垂泪哭诉一番,念叨自己丧夫无依,竟要沦为曹贼玩物。张绣不由暖声安慰,心中却恼意横生,安抚好邹夫人情绪,复召集众位将士奇谋,共同商议对曹之策。

待席上众人散去,郭瑾亲自将曹操扶回帐内,又命人煮些解酒汤来,见曹操仍是一副丢魂落魄的模样,郭瑾不由试探道:“邹夫人天姿国色,属实让人心旌摇曳、见之难忘。”

曹操将醒酒汤几口灌下,许是回忆起方才美人顾盼之姿,更是禁不住连连点头:“若非张绣之故,孤今夜定要纳了那位夫人。”

郭瑾不由满头黑线。

说实话,她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曹老板。盲目的、鬼迷心窍的,就如同人世间所有普通男人一样,如今只想用下半身思考,解决自己心中乱窜的火苗和欲望。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如果换做自己是一方霸主,那她肯定爱一个抢一个,后宫最好挤上三千美男,光排号侍寝都能排到十年后的那种。

但理解归理解,危及到生命时还是保命要紧。

郭瑾不由出声暗示:“主公不可冲动行事,毕竟如今张绣新降,军心不稳,若张绣乘机作乱,偷袭我中军大营,岂非后悔莫及?”

她都跳预言家了,拜托清醒一点ojbk?

曹老板许是被接连过顺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如今沉迷于美人风韵,竟是破天荒无视了郭瑾的发言,“张绣何惧之有?若是难以降服,直接取其首级便可,长珩无需忧虑。”

郭瑾哑然失声,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只是不曾想到张绣竟反在了自己前面。她突然就明白为何张绣要降而复叛,判而复降了。

人或许就是如此,失去过才会加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