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如松年纪还小,也体会不到那些复杂的家事。只是打这之后只觉得金鳞台上的人对娘亲更恭敬了,也没人在自己面前嘀咕些什么闲言碎语了。

金夫人可就不一样了,她看着金光瑶每日平静的处理公事,去祠堂跪灵,少话的很。但想到金光善做的那些事,她还是觉得害怕,她想将金凌和阿离送去云梦江氏,但眼下守丧没有机会,也怕贸然行动惹火了金光瑶,只能带着金凌和阿离,越发的低调起来。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年。如松虽然也是一步步成长着,可大多数的时间也总是睡着。金光瑶对金凌倒是视若亲生,照顾周到。他亲自教金凌习字,带他去外出游玩,给他买市井趣儿物。

金凌也都五岁了,奶声奶气地,最会撒娇。他像是知道金光瑶对他好,也喜欢金光瑶和金光瑶讲许多心事,他不想和祖母娘亲总是待在院子里,他想让小叔叔带他习武,教他读书习字。被欺负了,他也愿意去找小叔叔给自己当靠山,金光瑶总是十分耐心的陪着他,补全了本该由他父亲承担的角色。

金光瑶也确实是喜爱金凌的,金凌小小一团的时候,最喜欢对着他笑,是那是整个金鳞台上对他最温暖纯真的存在,小孩子就像是初升的朝阳,即使不懂世事人心,看着也满是希望,让人不由得心疼他几分。阿松像是天生情感淡漠,总是睡着,便是醒来,也与父母不甚亲近。他觉得他疼金凌比阿松多两分,不仅是害他没了生父的愧疚,更是金凌本身就十分亲近他,温暖、惹人喜爱。

如松对金光瑶和秦愫的逗弄,偶尔感兴趣了在听,却也只是静静地听,似乎感觉没有什么,只是过分安静。不感兴趣了,更是自顾自的发起了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要么就是直接睡了,不搭理人。如松这些年过的自在,情感淡漠,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惜,他不懂,小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松已经三岁了,对金光瑶来说,已到极限,不正常的东西就该被销毁。

这天,冬日闷雷一阵又一阵,屋子里闷闷的,听着雷声都忽远忽近。

金光瑶坐卧不安,慢慢的来到了如松床前,正值半下午,前厅里还举办着宴会,他是偷偷过来的。金光瑶走到床边,看着他还是睡着,面色放松,倒比醒着时看着正常。屋子里盈满了果香,茶几上的锅子也都新鲜。他听着如松睡着时的呼吸轻轻地,摸了摸如松的脸颊,觉得他好像死一般,没个反应。

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幼时,金光瑶还叫孟瑶,他母亲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君子正衣冠。他那时同娘亲一样,期望那个不曾见过的男人。

只可惜全都被粉碎了,金麟台有多高,那个男人对母亲不过一句麻烦,对自己也不过一句不提也罢。之后的之后,孟瑶变成了金光瑶,一切由不得他选择了,他只能狠下心来了。医师说:如松这样,肯定是有问题的。

慢慢的抽出匕首,放在如松颈间,这匕首削铁如泥,如松不会痛苦的。金光瑶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如松颈间的红痕,却突然狠不下心来,眼泪止不住的汹涌而出。如松会不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期待着有父亲教他,不、不会的,他是不正常的,不知为何忽然这样伤春悲秋起来。

如松感到疼痛睁开眼就看见亲爹拿着刀要宰了自己,却一脸悲痛挣扎。他有点茫然,当多了死物,对这也没多大情绪变化,只是有点被弑杀亲子的势头整蒙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对人的情感也不能感同身受。

所以,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开口问了一句“爹爹,你要杀我?”

金光瑶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手一抖匕首更深了几分,只觉得心更冷了,破碎的询问还不停的传来“金宗主,我能当个明白鬼吗?起码也让我知道自己的死因吧。”

金光瑶听着儿子生疏,又毫无感情的清冷质问,“哐嘡”一声,匕首松开了。看着依旧情感不正常却条理分明的儿子,最终还是没有下得手,他收起匕首,突然一把抱住如松,眼泪汹涌的更加厉害,惨然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