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必要跟一个被过度惊吓的少年计较太多,何况对方已经自行保持在“有礼”的范围了,虽然在他人面前入睡已属失礼……罢了,少年长于山野,这些礼仪他回头慢慢教导便是。

荀彧抽出自己的袍角,见少年不安的蹙了眉,漂亮的手四处摸着什么,他一顿,又默默地把袍子塞了回去,从旁边拿起一本书翻看,权当消遣。

过了好一会,他们走过大路,越过山野,走入一片竹林之中,前方路窄,马车无法通行。

“公子……”仆从上前,看清马车内的景象不禁睁大了眼。

荀彧淡定地看了眼抱着自己的腰睡得正熟的裴景,抬手往下压了压,“低声。”

仆从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前方竹林小径,马车无法通过,公子和裴公子得下车徒步而行了。”

荀彧淡定应声,挥退了仆从,然后拍着少年的肩叫人,“元琢,起身了,我们到了。”

裴景一直在仆从过来的时候便清醒了,要说警戒杀人可以,只是神魂未曾归位,还有些茫然,却也直到他的文若在维护自己,心里不由雀跃,他迷迷糊糊睁了眼,歪歪扭扭地坐正,“唔,文若?我们到了?”

荀彧从他手里拯救出自己的衣角,正细致抚平,闻言道,“穿过前方竹林即可,好了,醒醒神?”

裴景用这人递给自己的帕子擦了擦脸,精神清爽了不少,利落地翻下马车冲荀彧伸手,在对方的眼神下默默地挪开了位置。

荀彧下车拉着他往前走,眉间微蹙,“元琢,君子六艺,令尊未曾讲授吗?我虽是文人,这些小事也不在话下。”

裴景垂眸一笑,“家严……不怎么管我的。”

荀彧一顿,严肃站定抬手拱袖,“是彧唐突,元琢勿怪。”

裴景眨巴眨巴眼睛,忙拉下他的手,“无妨无妨,文若说什么都无妨!”

荀彧颇为不赞同,一大堆古文说来就来,对他的歪想法表示了不妥之意,对刚才一句失言表示了自责抱歉。

裴景抿唇看着他,莫名有种被训话的感觉,哦,君子先生哪里都好,就是太君子了!

“荀文若?”

一个疏朗的男声响起,成功的拯救了裴景,他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去,但见一位蓝衣的清瘦男子,眉目疏狂,脸上似有酒意,手里拎着一个酒葫芦,见他看去十分感兴趣地看来,打趣道,“这位小友都被你训得不敢抬头了!”

裴景微微睁大眼睛,“郭奉孝?”他拱袖行礼,“在下裴景,裴元琢。”他一顿,反驳道,“我没有不敢抬头,我很乐意听文若训我!”

郭嘉哈哈大笑,“那真难得!文若还好些,他侄子荀公达那才叫一个古板!你见了他保准得跑!”

裴景笑得开心,“先生是要去打酒吗?不妨明日再去,今日先饮文若和我带来的酒!”他下意识瞥向身侧的君子先生,见他神情不变,只依稀带了些无奈,侧身让仆从去后箱卸酒,然后一手抓一个,轻车熟路地往郭嘉的竹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