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圆之夜来临之前,被摄取血液的人类就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三十六个人。” 她叹息着,杰森搭在她心口的手指所及仍然一片冰冷,“都在这里。”

她还能不紧不慢地理着裙边说:“想要杀死我的从来不是亚伦,一直都是我自己。”

虽然真心实意地想过杀了他,埃斯梅先前抛出的提议也是带着相同分量的诚意的。在让他动手杀了她这件事上,她的确是认真的。

当然了,出于谨慎,他大概花了几天的时间才敢肯定这不是自己乱加的滤镜和什么情愫产生的错觉。

一开始还不太明显,但离月圆越近,埃斯梅每况愈下的身体就再也容不得忽视了。事实证明,吸血鬼是完全可以做到“褪尽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这样略显夸张的形容的。

梦魇总会如影随形地跟在她的左右,与经常扎进她自己手心里的尖利指甲和紧紧蜷缩在一起的睡姿相比,偶尔吐露出几个奇怪而含糊的单词已经不再是怪事了。看得久了,连杰森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他在不抱希望地去试探她的鼻息之时才会觉得一丝短暂的安心,哪怕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面前陷入昏睡的不过是一具尸体。

但不论是哪一次,她的心脏会突然跳动一下,然后他就会迅速移开目光,假装没有看见她从昏迷中醒来后那一瞬间的痛苦又迷茫的神情。

“…你知道在泡芙膨胀起来之前不能打开烤炉的门吗?” 埃斯梅醒来后总会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也许是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这些问句总是用着一把与她自己截然不同的声音作为开头,然后像日出前的美人鱼一样化作泡沫,让人抓不住那像是错觉一般的念头。

她的手指搭在太阳穴上,片刻之后她就会把所有的这些完美地隐藏起来。只是她那时候的神情总是近乎冷酷,就像个每个画册上的吸血鬼一样,也终于像极了她的兄弟。

每一次她都并不期待答复,因为她自己就能吐露出一个名字:昨日是艾利克斯,今天的则是珊迪。

“她的圆面包烤的很不错。” 杰森觉得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刚刚故意摆给他看的冷酷被这句话全冲没了。

往好的方面看,每一个名字在被念出的同时就意味着名字的主人仍然顽强地活在世上,尽管被封存在她身上的锁链里。

“喏,就在这儿呢。” 就像那天在密室里一样,她再一次领着他的手抚上胸口。这时候她又是那个平常的她了,还能带着点无所谓的笑容:“我自己放进去的。”

紧接着她会做个夸张的叹气,眼睛里倒是只有平和:“说我虚伪也好,但是——二十年了。”

她把脸转了过去,不让杰森看清她的表情,“我为了成为人类准备了二十年,杰森。我学会了一切能让我融入人类中的方法。我会说谎,就像每一个人类都擅长的那样;我们利用着皮尔斯,就像每一个人类都爱找一个挡箭牌一样。但是。”

沉默是她接下来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