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了敛眉,索性省略了问“为什么”的时间。在回忆了一下自己听到这个提议时瞬间的心情和反应后,显得有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好。”

忍足于是露出一个目的达成的微笑。

他这时候才拿起手上的病历本对着表格打了几个勾:“对了,仁王君,不要再逗来给你打针的护士了。逗过头被多扎几下吃苦的不是你自己吗?”

“……pupa。”仁王略微移开了视线。

这是发生在他们再次见面五天左右的对话。

三十岁的仁王,和三十岁的忍足,在燃烧过数个炙热的夏天又相继离开那个充满着热情和汗水的世界过后的十三年,再次见面了。

如果用命运来形容,大概也挺恰当的吧。

……受了伤被送到医院接诊医生就是熟人这种事,也确实可以用命运来形容没错。

十多年后的忍足是个博士毕业没多久直接在自家病院工作的普通(?)外科医生,背负着同期医生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和护士们不自觉在背后议论的话语。

就算成绩多优异实习的记录有多漂亮,甚至求学履历有多辉煌,当他决定入职资金链中有“忍足”这个姓氏的东京综合病院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一切努力被归咎于名字的心理准备。也因此戴着和当时一样的无度数眼镜走过医院走廊的忍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练就了对风言风语过耳不入的技能。

不遭人妒是庸才啊,他偶尔推着眼镜挂着恰当的微笑这么想。

少年时某个作风华丽又格外自信的友人多少对他的为人处世造成了影响。忍足记忆里的自己是有那么一点悲伤春秋的情怀的,或许也有过会为了太过频繁的转学与太过频繁的告别而厌倦了人际交往的时候。但现在再对自己进行评估,他依然是会闲暇时找机会一个人去午夜的电影场看几乎没有上座率的文艺电影,却不会再为电影和小说里的人物而感同身受地感到悲伤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忍足不太清楚。

但成长也并不只是把美好的东西全部带走,总结一下也许只是从浪漫变得务实而已。至少他还是有足够的耐心面对脾气暴躁的病人,也有心申请志愿者的活动跑到某些比较危险的地区去做一段时间的无国界医生。而从那样的地方活着回来,或许也是他现在能心平气和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上随便别人怎么议论都没有内心波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