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殿的房梁上挂着一块匾额,“归去”,也不知道说的是归去来兮,还是醉罢欲归去的意思。

整个院子的门庭前没有繁复的花草,只是种了不少的竹子,在墙的一侧,地上倒是铺满了昨夜被打落的竹叶,有的已经泛黄,映衬着白玉石头铺成的地面,倒也有种秋日的凉意。

“大爷已经起了啊!”这个尖利的声音,硬生生地刺破了一直沉静的庭院,一个老婆子从侧殿中走了出来。

这位看上去是个嬷嬷一类的角色,头上却也有个不错品相的银簪,上面镶着一个深红色金线边玛瑙,看的有点炸眼,身上穿的也不含糊,深紫色缎面镶着鲤锦的花纹。

“是。”就听见徐嬷嬷边上的小哥简练地回答了一个字。

荆芥丝毫没有多言的心情,就像他的衣服,青灰色那样的沉默。说罢,荆芥像是深深地看了嬷嬷一眼,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大爷,喜静。”

这四个字,让徐嬷嬷不自然的调整了一下脚步,她愣了一下,小厮就从她的面前走过去,干净利落地打开了主殿的门,然后却轻轻地合上了。在这个因为大雨,连鸟鸣都稀有的清晨,徐嬷嬷仿佛听见了殿中的更衣声。

“不过是个呆子。”徐嬷嬷暗自啐了一口,又快速地捂上了嘴,很是怕被人听见,然后快速的离开了前庭,去了后方看看厨房准备了什么吃食。

‘虽然呆,倒是惯会享受的。’她想着薛蟠对于吃的讲究,又暗暗的瞥了下嘴。一会消失在了石墙的转弯处。

就在这个时候,房内的薛蟠却紧皱着眉头。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他的耳边如同魔咒般的回荡着这个声音,它包含着无奈与悲哀,还有自嘲与萧索,像是从历史的地狱中发出来似得,每在耳边叫一声,就要把灵魂拉扯一番。

‘啊!’薛蟠猛地惊醒了起来,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想要平息梦中的惊怒。

此时,就听见了窗外面徐嬷嬷尖刻的声音,他暗暗紧蹙了一下眉头,这个老婆子,越来越不安分了,从偷奸耍滑,到在背地里编排主子,薛蟠想到听到过几次那声‘呆子!’,就越发的不忿。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娘亲带来的份上,一定要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