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示意云善渊一起进堂,他对里面叫了一声,“甜儿,我回来了。”

云善渊就见到了一位熟人,宋甜儿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从后面走了出来。十年过去,宋甜儿的变化不大,还能依稀看出当年的模样。

“楚大哥,你带朋友回来了。”宋甜儿看向云善渊,却觉得她有些面熟,不太确定地问,“你是云愈?”

虽说女大十八变,但若不是往长残的方向发展,相熟之人还是能认出几分。云善渊与宋甜儿谈不上相熟,但当时四人度过的几天几夜已足够让彼此间印象深刻。

“宋姑娘,没想到未在苏州一会,却在杭州先见面了。云愈是我的小名,叫我云善渊吧。”

这忽如起来的重逢显然在宋甜儿的意料之外。“云公子,这真是太巧了,谁想到我们能在元宵节遇上。你和楚大哥先坐,我再多做两个菜。”

“不用忙了。”云善渊劝住了宋甜儿,虽说从听雪阁出来后走了不少路,但时间不早了,她没想真的与楚留香彻夜长谈。“随便吃一些就行了,若是庆祝重聚还是留到白天再说。”

楚留香没想到云善渊与宋甜儿认识,就是宋甜儿童年历险经历中的云愈。云愈与云善渊何为真名倒是不必多问,而今有缘重遇算是一件乐事。

“云兄,看来我们两人真是没白来杭州。既然都认识,甜儿也别忙着烧菜了,还是先一起喝一杯,把菜留到明日也不迟。”

“怎么和胡大哥一样,就想着喝两杯。” 宋甜儿瞪了一眼楚留香,她话是这样说,也没再执意去厨房多做两道菜。

三人一同进了屋内,那方桌上已有三道宋甜儿之前做好的菜,以小炉温着,没让菜凉了。

楚留香给三人各斟了一杯酒,“我就先干为敬,你们随意吧。”

云善渊酒量很好,应该说习武之人,内力越是深厚,也就不惧饮酒,可是不惧与喜欢是两件事。

她不是没事来两杯的人,即便不会醉,但喝多了思考问题时总不那么清醒。比起酒,她更喜茶,或者清水更好。所以云善渊只是浅尝了一小口,白玉杯中梨花白,口感不错。

宋甜儿倒是饮了一杯,“云公子,这么叫有些太生疏了。我还是叫你云大哥,你叫我甜儿就好。一晃十年,我来杭州前还在想着这些年没有没你们一星半点的消息,谁知就这样遇上了。真是好久不见。你说我们何时会与原晓、李大郎也见到,我觉得那八成要见面才认得出来,他们当年报出的也定是小名。”

云善渊见宋甜儿嘟起了嘴,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时至今日宋甜儿可算是明白了。

只是说起原随云,云善渊才明了当年觉得那人怪异的地方起因为何。

这些年江湖中人终是知道了无争山庄少主原随云,他文武双全、才高八斗、温文尔雅、品性敦厚,却是个瞎子,那是三岁时的一场大病所致,多年来求医不得治。

如今想来,当年他们相遇时,原随云已经眼盲了。这也就解释了云善渊觉得原随云的违和之处。只是,原随云自称原晓,这个名字恐怕不只是假名。晓,明也。对于原随云来说却是此生不可及的一件事。太过聪明的人却有毕生无法完成之事,这种缺陷会对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除了云善渊听到赖老二与王胡子对话,当年原随云的身份并未对外暴露,即便是原东园寻来后,虽然毕道凡称呼他为原庄主,却也没有当众叫破他的身份。

故而,宋甜儿至今不知原晓就是原随云。至于听上去很像是假名的李大郎,就更不知所在何方了。

“好久不见吗?”云善渊却在心里想着也许是不如不见。

不论李大郎是何人,仅以原随云来说,她就不觉得真如外界所言那般。

文武双全、才高八斗是真,温文尔雅、品性敦厚则是存疑了。当年说要用刀戳入王胡子心口的人就是原随云,虽说事急从权,但是年少时的危机关头,他们都还不似日后那般伪装得十全十美,反而才是更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与狠劲。

“十年了,谁知道何时会遇到,甜儿又何必惦记着再遇到。”云善渊看着宋甜儿,这一刻她是少有毫无目的的交浅言深,“那个砸缸的说过,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久别重逢,未必都是幸运。”

楚留香轻咳了一声,这是听到了司马光被叫做了砸缸的。然后,他垂眸琢磨起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原晓与李大郎有什么不妥?

宋甜儿闻言也是被砸缸的代指弄得一愣,而后却因这句话脸色黯然了几分。“云大哥,你是与他们见过了吗?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