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王鹏说,挨着山体的地方,有个和他们穿一样衣服的人被挂在横于水面的树干上。
周浩第一时间撑起身体,和程青然确认,“是否可以放下绞钩?”
程青然握紧操作杆,声音很沉,“可以放下。”
周浩立刻去操作绞车,已经准备好的王鹏将绞钩挂在安全带上,确认无误后,快速滑出机舱。
因为直升机悬停的位置离救援点还有一定的距离,王鹏下去之后必须先入水,再顶着湍急的河流游到江觅身边。
这个季节的水位很高,水流很急,单靠人的力量很难游过去,即使身经百战的王鹏也无法做到一次成功。
多次尝试后,他才趁机抓到了一根树枝,借力稳步往过移动。
“救生员接触到目标,开始实施救援。”王鹏的声音是一剂强心针,让所有人揪着的心放下一些,除了程青然。
程青然的双眸像染了墨,黑得看不到一点光亮,“她怎么样?”这不是机长该问的问题,至少不是在这个时候,她的职责是稳住直升机,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可再不问她会死,被恐惧拘禁,窒息而亡。
王鹏没有马上回答,他正在探江觅的鼻息……他希望是暮色将至,山间阴凉盖过了呼吸的暖意,所以才……没有发现一丝呼吸。
王鹏的沉默给程青然判了死刑,她放下所有紧张、担心、侥幸和爱意,平静地说:“带她上来。”不是救,是带,活着的人才需要去救。
王鹏收回手紧握成拳,喉咙口像堵了千斤巨石,不论他怎么吞咽唾沫都顶不下去,它强硬地卡在那处,不停胀大。
他懂程青然的心情,上次王飞差点出事他也是这么平静地继续执行任务,不敢去想,不敢去看,怕自己的平静因为某个无法接受的消息轰然坍塌。
那时的他们才是最煎熬和无力的。
王鹏不甘心,转而去探江觅脖间的脉搏。
一秒,两秒……他长满老茧的粗粝指腹好像感觉到了微弱的跳动。
“程队!活着!”王鹏大喜过望,“江觅还活着!”他一连重复了三次,一声高过一声。
前两声从程青然耳边飘过,在她耳膜上撞了下,没有撞进去,程青然的情绪自然也没有起伏,一直到最后一句强势地撕裂包裹着她的冰冷,她的黑沉的眸子才突然闪过一束亮光,整个人‘活’了过来。
那种从‘死’到‘生’的折磨让她想放声呐喊,可责任在身,她只能把所有激荡牢牢困在心底,让一切风平浪静。
她以为不会有人看到她眼底那束一闪而过的光,不想崔超恰好因为激动转过了头……
“程队,你……”崔超不受控地开口,话音被噪声盖过才猛地反应过来他们还在任务中,遂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但刚才看到的那幕,他这辈子恐怕都不忘了——从他没进北一飞就无数次听说过的牛逼女机长程青然哭了,那该是多激烈的情绪碰撞才会引发的生理反应?可他甚至感觉不到直升机的晃动……
水中救援难度很大,王鹏花了整整两分钟才给昏迷不清的江觅套上了救生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