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烧烤摊老板娘大吼“报警!”。
徐仄恺发话,住手叫停。
打手听话,训练有素。
但周非池不吃这一套。
他缓了两口长气,慢慢抬起头,眼睛压成一条深邃的缝,直直看向徐仄恺。
徐仄恺说,“这是给你的教训,下一次……”
周非池爆冲而上,拧住他衣领,狠狠挥拳砸向右脸。
“去你妈的下一次!老子现在就要干你!”
一击即中。
徐仄恺踉跄倒地。
徐少爷也不是吃素的,反身弓腰的间隙,抓起空酒瓶挥手而出,打中了周非池的侧颈。
这一下其实很猛,但周非池痛不改色。
他一拳又一拳地反击徐仄恺,报仇雪恨也好,打抱不平也罢。无论是现男友,还是周非池,亦或是年少时的周学长,都该替苏余出这一口气。
“苏余曾经那么喜欢你,你呢,你做了什么?站在你徐家大少爷的位置,高高在上地俯看她,轻蔑她。你家把她从福利院带出来,你明明可以保护好她的,却一个接一个上赶着把她推进水深火热里。”
徐仄恺对抗还击,“你算老几,要你在这里说教!”
“我用不着是老几,但凡一个正常男人,都他妈不会这样对待心爱的姑娘。不,你不配。你根本不配爱她。”
徐仄恺是练过的,单臂横着周非池的喉结,眼角都熬红了,“闭嘴,你给我闭嘴。我给她的都是最好的,我掏心挖肺地待她,你懂什么!”
周非池觉得可笑,“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这叫好?在至高点对她颐指气使,这叫好?把‘你觉得’强加给她,她不认可,不照做,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思想,不能忤逆你,这叫好?!”
徐仄恺眼角通红,嘴角发抖,连“你闭嘴”都说不囫囵,横在周非池喉间的手臂也如骨髓流失,没了气力。
周非池说,“我高中时看到苏余,她那样活泼耀眼,后来,我眼看着她,一点点没了光,变成了个用圆滑、用尖锐,来遮掩自己的怪物。”
“你打压她,不信她,又时不时地施舍一颗糖,让她重燃希望,再失望。就是这种一次次的变态反复,你折磨她,让她割裂,让她患得患失,怀疑自我。”
周非池眼睛也红了,“你真能耐啊徐仄恺,把一好姑娘养成这样,我喜欢她这么多年,我连告白都小心翼翼,你呢,糟践她,把她当物件,你是不是忘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没有,没有。”徐仄恺自顾自地重复,“不是你说的这样,不是的。”
“就是!”周非池厉声呵斥:“你自私自利到极致!”
“你胡说!!”
周非池抹了把嘴角的血,撑了把膝盖,腰杆站得直直的。
“前几天,她从楼梯上滚下来,很可怜地坐在地上,小声地跟我说,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爱人了,她很努力了。”
周非池咽了咽喉咙,现在想起,依然心如刀割。
“徐仄恺,这就是你的战绩,你是不是很骄傲很自豪?”
徐仄恺瘫软,目光像绷不住的弦,一根根松弛涣散。
他梗着脖颈,茹毛饮血一般地瞪住周非池。
天之骄子贵气逼人,战损时刻也不输气势。
周非池却不屑一笑,“你能来广州,想必是恨不得我死的。你之所以停手,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听见别人要报警。你徐大少爷怎么能进局子,还是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你能为苏余要我的命,却不敢为她真的豁出去。单单为了面子,你就可以舍弃她。徐总,徐仄恺,徐学弟,你或许是爱她的,但你的爱,一定没我多。”
周非池在一片寂寥里走出几步,又停住,然后转了方向,去他们刚才喝酒的那张小木桌旁。
两瓶啤酒,原本是一人一瓶的。
他的那瓶喝完了,徐少爷那瓶,没肯赏脸,依然完好。
周非池没用启瓶器,而是牙齿一撬,瓶盖落地。
他仰头,一口气把这瓶酒吹完。
周非池丢掉空瓶,侧过头,最后一次把眼神压在徐仄恺身上。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你的不爱,才让我有了可趁之机。”
徐仄恺像一张被碎纸机嘎嘎撕拉的纸。纸上,曾是温柔缱绻、青梅竹马的美好光景。
在这一瞬,无情碎裂,如烟云散。
—
周非池回到家,很轻声地开锁,开门。
家里灯火通明,像一个发光的宝盒。
苏余和沁枝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忙上忙下。
加盐,加味精,一个劲地叫唤。
周非池想笑,分得清这两样吗。
苏余感知到什么,下意识地转过头。
周非池冲她笑了笑,将脸微微向左偏。
左脸有伤。
苏余还是发现了。
周非池自顾自地回卧室,消毒,抹药,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