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逊一丝不苟地端坐于高椅上,手捧茶盏,正神游天外,听得夫人忧心忡忡的发问,也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叹着气否决了:“不曾。”
确实不曾。
今回早朝并无要务须议,议事堂里难得清闲,而位高权重的宰辅们,则净是围着新参政转去了。
对张士逊的回答,季氏半信半疑。
若一切顺遂,夫君岂会一直是这幅怏怏不乐的模样?
她嗫嚅片刻,终是小心翼翼地又问:“该不会是陆参政他——”
“没影的事,休要胡言!”
听得话头,张士逊已是皱起眉头,想也不想地制止了夫人再往下说。
季氏不料他口吻严厉,不由瑟瑟:“……是。”
张士逊叹了一声,缓和语调,低声道:“相府不比自家,当心隔墙有耳。”
参政府中的仆从,除却小部分是追随他们多年的家仆外,大多是宫中所派至府里的。
不论监听有多严密,但凡是对深得圣心的陆辞稍有不利的言论,张士逊都宁可再三小心,以免被有心人拿去做了话柄。
况且,他对陆辞这位年岁连他半数都不足的新同僚,也确实不存在任何恶感。
——不过是自己不愿承认的些许的妒心作祟罢了。
如今的三辅二参,除却自己以外,仿佛都与陆辞极为熟稔:寇准这素来是犟脾气的老资历,愣是对陆辞十年如一日地另眼看待,三番四次地为其挺身而出,毅然求情、慷然举荐;李迪与寇准为共事多年的好友,交情看似不温不火,却总是同进同退,观其对陆辞,虽不至于似寇准那般毫不掩饰偏爱,也明确地表现出了欣赏;就连新获晋升、前程光远的王曾,也一改往常不与其他朝臣于私下走动结交的做派,常有私密耳语……
反观自己,分明早陆辞月余入中书省,同他们也仅是平淡的同僚之交,哪里抵得过陆辞所得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