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逊越想越不是滋味。
遥记当年的王旦王相公,也是如此:自己彼时受皇命,需进拟江南转运使名目时,因敬慕对方德高望重,曾专程到中书省来,毕恭毕敬地请求对方指示。
王相对他予以肯定,却始终只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然而这么不偏不倚,为人公正无私的相公,却在临终前特意召陆辞前去……
陆辞为何如此好命,总逢贵人关照?真是仅凭政绩,还是也靠了一副天生的好皮相?
张士逊自认绝非好妒之人,但纵观朝野上下,能扪心自问当真不嫉妒陆辞境遇的,怕是屈指可数。
陆辞凭什么得官家那般信重?
若说官家重情,是看在东宫时那份师生情谊才对提拔陆辞念念不忘,他当年担任的职事,可是太子詹事、除右谏议大夫、兼为太子右庶子。
真要论师生之缘,那他该得的,理应远比陆辞那仅做了大半年的左谕德要来得多。
而官家待他固然客气尊敬,磨勘擢升时,也的确给了他不少照顾,但除这外,至多是偶然几句关怀问询,再无其他了。
若无陆辞这一鲜明对比的存在,他或许也早已心满意足了吧。
张士逊遗憾地叹了口气。
——多想无益。
他勉强打起精神,提醒自己,今日因陆辞主要被那三位宰辅‘占’去了,不曾与他说多的话,但真要共事时,他们同为参政,还是尽可能地少些矛盾,多些亲睦的好。
张士逊终于将纠结心绪理清,慢慢进行排解,却不知他白日里虽费力掩藏起的这些愁思,根本没能逃过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精的法眼。
寇准在向夫人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一通陆辞初入政事堂的‘小可怜样’、自己又是怎的英明神武、宽宏大度,对其予以慷慨接纳后……面对夫人那似笑非笑的质疑,他连忙抛出了张士逊来增加可信度:“夫人有所不知,那张顺之的脸皱了一整天,就没松开过。”
面对夫君的孩子气的话,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委婉提醒:“夫君仅长张参政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