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董卓前日对脾气暴烈的义子口出恶言,本还气着他敢顶撞的冒犯,后来先被李儒苦口好生劝了一番,说其“倘若心变,大事去矣,”念及层出不穷的刺客,发热的头脑冷静不少,又跟喜获的貂蝉美人与床榻缠绵了一通,腰绳都才系紧没多久,此消彼长下,火气再多也散得所剩无几了,这便终于意识到速速描补关系的重要。
正愁没台阶下呢,吕布就善解人意地送上门来,他得信后,灵光一闪,决定亲来迎接,给足义子面子,就好将上回的不快从容揭过了。
吕布暗骂一声,眼眸里掠过难以言喻的烦躁,动作却分毫不慢,先是不动声色地迈了一步,再一转身,恰恰将燕清给挡了个严严实实,随意揖了一揖,口气硬梆梆道:“义父大人,近来可好?”
董卓满是横肉的脸上笑容不减,正要说什么,草草叙完礼的吕布就直截了当地质问了:“还请义父大人原谅布来前访的唐突,只是方闻一名为貂蝉的歌伎被毡车抬入了此处,又闻大人刚得一美妾,莫不是她?说来可巧,布正是为这曾许了自个儿的女子而来的。敢问是否真有此事?”
董卓的笑没了,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他正对貂蝉美人新鲜得紧,心疼还来不及呢,哪容得牛高马大的义子过问,李儒的告诫被他扔到了脑后,当着诸多下人的面叱喝道:“竖子休得造次!身为人子,岂可直呼你义母的闺名?!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真是个无法无天的狗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
不但私下里对他如此不敬,如今自己给点好脸色,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连人前也有恃无恐到敢高声质问自己,甚至垂涎自己妻妾了!
吕布还想着来讨个公道,结果人没见着,反倒自己头上被安了个莫名其妙的义母!
他顿时火冒三丈,针锋相对地冲这矮胖玩意儿公然咆哮道:“不过一寻常歌伎,也就相貌稍微入得人眼,还是个被其父二送的腌脏妓子,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又要折几辈子的寿,才堪当我吕奉先义母?!”
燕清全程被吕布挡着,没法看到臭名昭著的董卓的模样,只得默默听着。
他早猜到会有人劝董卓快跟自己主公重修旧好。吕布这次来,他最担心,也是可能性最低的,就是父子俩心平气和地坐下交换情报,再一致对外,同去找王允对峙,那王允恐怕就难逃一死了。
这回倒好,吕布若是在四下无人时用这种语气说话,董卓或许能忍住,然他大庭广众下,狠狠伤了董卓面子,权势正盛的太师又怎会善罢甘休?直接就绝了好好对话的可能。
第7章 大打出手
自封太师、国相后,董卓过惯了极尽奢靡、独断专行的日子,哪里还拿得动当初征战沙场时的弓箭,早堕落得无比痴肥,竟连久坐都成了桩苦差。
如今,先是被这高大威武,魁梧长大的义子虎目喷火,气势逼人地在眼前一立,又遭其颇感受辱而大怒地欺近一步,劈头盖脑的一顿凶狠咆哮,他整个胖硕的身躯被彻底笼罩在了阴影里,居然本能地感到心虚气短,深生畏惧,一时间不敢与之对视。
意识到这点后,董卓恼羞成怒极了,气喘吁吁地夺了一旁侍卫的长剑,一边唤出数十甲士来壮胆助气,一边以剑尖颤颤巍巍地直指桀骜不驯的义子,厉声喝骂:“竖子尔敢!以下犯上,是为不忠!以子犯父,是为不孝!以言戏母,是为不耻!生了一肚狼心狗肺,怎配再入堂?吾今日便夺了你的爵,命你闭门思过,未经许可不得再来问安!”
对这份威胁,吕布极傲慢,又不屑地嗤了一声,道句:“如此便谢恩相”,根本无视那刺破了衣裳的剑尖,面色铁青地转身就走。
却忘了之前以身挡住的燕清,叫怒得双目赤红的董卓猝不及防地瞧个正着,霎时惊为天人,满腔怒火都不翼而飞,看直了眼。
按理说他刚得了千娇百媚的爱姫貂蝉,又正处情浓之际,以为那般的倾国之貌便是绝无仅有的了,寻常女子的模样根本再入不得他眼,可眼前这不假脂粉也姿容天挺者,真真神仙中人也,又怎怨得凡夫俗子神魂颠倒?
他消息虽灵通,知义子府上多了个相貌出色的幕僚,还稍稍细问了几句,可因燕清不过一名不经传的区区白身,便未放在心上。此时则满心认定这是吕布新纳的姫妾,因太过爱宠,才纵她女扮男装跟出门来,也好见见当朝盛德巍巍的太师。
吕布大怒着刚走出几步,就猛然想起被撇在后头的燕清,转身向后,恰好就见着董卓目光痴迷追随其的丑态。
这下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