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劝住了他,道:“那毕竟也只是将来。”
皇帝闷头饮了口酒,半晌,方才道:“历来派遣亲王外戍,是为镇守一方,初代时倒还太平,但再过几代,地方藩王与长安天子的血缘远了,兵祸也就来了。皇后之前也曾同朕提过,想废黜亲王之官的旧例,荣养在长安,受封地供养,却不许接触军权”
“这怎么行?”郑国公当即便道:“皇太子既立,便该将诸皇子送往地方,这是几朝沿袭的规制,不可轻改!”
他郑重道:“皇太子与秦王、晋王亲厚,圣上又春秋鼎盛,无易储之心,所以朝臣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可后世子孙呢?皇后诞育太子,宫嫔诞育庶子,一旦诸王荣养京中,安知不会觊觎大位,有所谋划?在内有生母策应,在外有外家景从,诸皇子为了夺位,必然各使手段,拉拢朝臣,朝局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卫国公也道:“这法子固然有合理之处,却也催化了皇太子与诸王的矛盾。人心都是肉长的,虽有嫡庶之分,但都是自己的骨肉,储君与其余皇子们生了纠葛,一次两次的话天子还能端平,但时日久了,难保不会生出不满来,神器不稳,天下难安!”
皇帝也只是提出这么一个法子,不想迎头就被念叨一通,摆摆手,无奈道:“先搁着吧,不提了,不提了!”
几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喝酒,喝酒!”
因这一席话,皇帝心里便不大安乐,跟几个老伙计喝了大半宿的酒,心里仍觉怅然。
战无不胜,无坚不摧的皇帝,也感知到了畏惧。
感情在权势面前,往往会脆弱如一张白纸,他不敢想象来日自己的几个儿子骨肉相残的画面,却被太上皇那几句话所挑动,止不住的去想。
一个爹,一个娘,再亲近不过了啊!
这晚皇帝没能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终于还是坐起身来,轻轻叹了口气。
守夜的内侍听见动静,忙道:“圣上有何吩咐?”
皇帝擦了擦额头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问道:“什么时候了?”
内侍答道:“已经过了三更。”
“三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