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了暖靴披衣下床,接过那柄纸伞撑开一看,只见熟悉的工笔画勾勒出朵朵精致的兰花,清淡素雅。
“是他?!”我惊异。
莲花六郎张昌宗站在冷入骨髓的冬雨中,没有撑伞,只披了一件勾着墨竹的斗篷,浑身上下被淋了个透湿,发梢滴水,他却浑然不知,一张清隽如莲的俊脸被雨水冲刷得惨白。
“错了,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这是张昌宗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形状优美的唇此时毫无血色,眼神空洞无神,神色痛苦中夹杂着几分挣扎,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般,哪还有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鹿神不是神……她只是一颗棋子,是废太子李贤送入宫中的奸细。”说完这一句,面前这位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人竟眼眶一红,屈膝就要下跪,“薛大人,求你救救五郎!”
我伸手要扶他,却有人更快一步攥住他的胳膊,将他朝上拉起。
张昌宗弱柳扶风,如何挣得过人高力壮的程野?被程野铁钳似的手攥住胳膊,张昌宗不好再动,一张嘴便灌进一口雨水。
我看了半响,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一句话打回,张昌宗顿时变了脸色,身形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了。
“我劝过,他不听……”张昌宗咬了咬唇,凄惶地朝我拱了拱手,道:“是六郎僭越。只盼薛大人日后能发发善心,给我兄弟俩留个……全尸。”
长安五年,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