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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士诒主持京汉铁路赎回事宜,现在他最头疼的就是赎路资金问题,他的交通银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资金,而发行路权股票也是困难重重,相比交通银行,邹廷弼的那家中华金融联合银行就财大气粗的多,因为就在前天,联合阵线庶务委员会已经通过决议,宣布将其控制下的各省军政府财政收入全部存于“华联”,这实际上就是宣布将华联作为联合阵线的“中央银行”,可以想象,在联合阵线强大武力的保障下,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华联存款,这样一来,华联可以动用的流动资金将非常惊人。

反观梁士诒的交通银行,由于不得不支撑北洋军的军费,现在的交通银行基本上已成了一个空壳,资金周转也谈不上了,向民间筹集资金,却也因为北洋势力的衰退而举步维艰。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梁士诒仍不得不硬着头皮跟比利时财团周旋,他心里很清楚,越是在这种时候,北洋越是不能中断京汉路赎回谈判,否则,北洋集团将在政治上继续失分,现在的北洋已经没有退路了,再往后退,就摔下悬崖了。

邹廷弼或许正是看中了这个要害,所以才会在京汉路赎回问题上出动出击。

“邹先生的意思是,你肯向交通银行拆借?”

梁士诒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对方肯进行同业拆借的话,倒是值得一试,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也明白,对方绝对不是来雪中送炭的,考虑到邹廷弼的联合阵线背景,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陷阱。

“不是拆借,而是联手。你的交通银行与我的华联银行联合组建一家铁路控股公司,将京汉铁路从比利时财团手里赎回,将其变为商办,如此,既可收回国民权益,也可借此进一步攫取利润,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邹廷弼的话让梁士诒非常吃惊,因为他的交通银行表面看上去是商业银行,可是实际上却是由北洋中枢控制的金融机构,此次京汉路赎回谈判也是在外务部的协助下进行的,而不是简单的商业行为。

“邹先生莫非不知道,此次赎路谈判实则是外交行动么?”梁士诒问道。

“按照国际公法,不是!”

回答梁士诒的人不是邹廷弼,而是那个美国人马文,他一本正经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合同的油印件,说道:“这是我们美国方面得到的《京汉铁路修建章程》,这也是当年比利时财团与大清国政府签订的正式合同的副本,根据我们美国商务律师的研究,这份合同是一份纯粹的商业合同,与政治和外交均无法律之关系,所以,在我看来,此次赎回京汉路的谈判完全是一次商业谈判,无论是贵国外务部,还是比利时外交部门,均无权干涉此事。”

梁士诒愕然道:“马文先生,莫非美国财团也对京汉路感兴趣?”

这话太过直白,让马文一时有些接不上腔。

邹廷弼说道:“是这样的,我的华联银行虽然资金较为充裕,可是毕竟才刚刚成立,一时也拿不出足够的钱去赎京汉铁路,现在美国财团也有兴趣入股京汉铁路公司,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于是就请马文先生一起过来了。”

“请外国公司入股,那跟不赎路又有何区别?”梁士诒翻了翻白眼,倒是没给对方留面子。

“当然是有区别的。现在的京汉路由比利时公司完全控制,虽然前段时间的战争破坏了比利时公司的管理制度,不过现在已经和平了,比利时公司正在通过法国向贵国中枢施加外交压力,希望恢复他们的权益。如果我们联手把京汉铁路收回来,那么,我们美国公司只占有总股份的百分之三十,另外的百分之七十由中国财团控制,控股权在中国一方,怎么能说没有区别呢?我们美国商人需要的只是利润,我们不需要什么附加的苛刻政治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