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两位妻子,七位儿女欢聚一堂,人人欢声笑语,个个兴高采烈。所有人都围着他,恭喜他,恭维他,然后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一个个给大哥敬酒。
他满意极了,他想他的人生再无缺憾。
唐永刚平静地注视这一切。他觉得自己当年接受思想教育时学到的东西完全没错。资本主义并不比封建社会高明,本质依然是人对人的剥削。
正常的人,平等的人,怎么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还有另一位妻子?
正常的人,平等的人,又哪儿来的脸面,齐人有一妻一妾?
正常的人,平等的人,面对自己的父亲和不是自己母亲的人在婚姻存续关系内生的孩子,到底怎样才能做到兄友弟恭,姐妹和睦?
反正经历过这一切的他和他是做不到的。就好像当年的他要跪在地上给唐沪生当马骑。
所谓的其乐融融,不过是剥削者自以为是的幻想。拥有两位妻子,本身就是对妻子的性剥削。
唐永刚觉得惊讶。
在漫长的下放时光里,在劳改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他以为自己接受的改造教育毫无意义。可没想到,等他出了国,来到真正的资本主义的灯红酒绿的世界里,他的思路居然会如此清晰。
唐沪生说他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实际上真正像那个人的是唐沪生自己呀。一样的自私,一样的自以为是。
他实在太过沉默了,沉默到他的侄子侄女们为了讨好父亲,不得不主动跟这位大伯搭话:“伯伯,北京真的不用老师在教室里上课吗?”
年轻女孩的中文带着浓郁的口音,能表达清楚意思已经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