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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登接到命令的时候,也接到了诸葛瑾的书信,诸葛瑾在信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谆谆教导诸葛恪要保护好太子,千万不要逞英雄,以免耽误了太子的前程。孙登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诸葛瑾的担心,在细细思量孙权的一系列安排之后,他们也看出了浓重的杀机。

孙登后悔了,他开始最大的倚仗就是步骘,步骘在交州经营多年,手下有精兵万余,只要步骘帮忙,他可以很顺利的平定日南,说实在的,孙登并不认为那些扶南国的夷人有多难对付,也许等他们赶到日南时,夷人已经望风而逃了也说不定。他之所以答应孙鲁班一起去交州,就是希望能利用孙鲁班的步家血脉来和步骘拉近关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孙权答应了他所有的要求,却没有把步骘调回交州,他甚至更进一步,取消了步骘的交州牧身份,改派吕岱为交州刺史。这样一来,责任直接落到了他这个手中没有一兵一卒的监军身上。他甚至不如公主孙鲁班,孙鲁班还有周循带领的两千私兵保护呢,他只有谢景和诸葛恪这两个幕僚。

诸葛恪也有些头疼,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他依然信心十足,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完成这样一件功劳。

“太子,有吕定公去交州,平守日南郡也足够了。”诸葛恪从容自若:“且不说还有越王的大军,就说吕定公和周伯英手下的人马,击退日南那些夷人也足够了。”

“我看未必吧。”谢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听说越国的丞相和御史大夫都不同意出兵日南。”他瞟了诸葛恪一眼,嘴角的胡须颤了颤:“日南我是吴国的疆土,对越国来说,死的不过是几个商人,他们何至于兴师动众?这场战事恐怕指望不上越国。”

孙登眯起眼睛,打量着谢景那复杂的神情,此时却顾不上分辨其中的个人意气,在失去了步骘这么一个大助力之后,他不免对孙绍能否出兵交州也有些怀疑起来。正如谢景所说,日南之变,越国损失的不过是几个商人,一些货物,虽然越国重商,但是为了几个商人的死而兴师征伐,这恐怕只是孙绍一厢情愿,他真正的目的也许是霸占日南,为商人的死报仇只是一个幌子罢了。现在丞相和御史大夫都表示反对,他还能那么坚决吗?

看来这次交州之行只能靠自己了。

……

孙绍看着一脸严肃,坚决不肯让步的丞相虞翻和御史大夫陆绩,捏着眉心不说话。他早就预料到这两人会反对出兵,但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坚决。虞翻挥舞着大袖,慷慨陈词,唾沫星几乎能给他洗个脸。他说,越国这几个月吸引了近两万户的百姓,他们刚刚在越国定居,心中的疑虑还没有完全消退,这个时候应该以稳定为主,等他们真正安心了,到时候再出征不迟,现在仓促出征,不仅物资准备有困难,而且一旦有所挫败,只怕这些人对越国的信心就会受到很大的打击,到时候我们前期投入的大量财力、物力都会一无所获。要打可以,过两年再打,现在不行。

陆绩没有那么多话,但是他说出的话和扔出的石头一样硬梆梆的,毫无商讨的余地,你要出兵可以,请你先免了我的御史大夫之职,我宁愿到朱崖学院去做学问,也不忍心看到大王劳师无功,刚刚展现出良好发展势头的越国遭受重大挫折。

评良心说,虞翻和陆绩的说法都很对,越国在这种发展势头迅猛的情况下确实不宜大动,所谓“稳定压倒一切”,虽然听起来很俗套,但却是很实在的道理,对于统治者来说,任何时候稳定都是最重要的事情,死了几个商人算什么?想想大汉吧,边疆的鲜卑人闹了那么久,年年扰边,也没能动大汉的根基,可是黄巾一起,天下就大乱了。

然而孙绍有孙绍的想法,他也不与他们争论,只是用袖子抹抹脸,皱着眉头打断了虞翻的话:“丞相,你最近有些上火吧,这口气可是重得很。”

虞翻老脸一红,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激动了,喷了孙绍一脸的唾沫星子。他尴尬的退了一步,躬身施礼:“老臣无状,请大王恕罪。只是老臣忠心为国,肺腑之言,还请大王三思。”

“我没有说你们说错了。”孙绍摆摆手,示意虞翻和陆绩不要紧张:“意见有所不同,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有什么不同意见,大家共同商讨,这是我一直强调的原则,你们并无不当之处。”

虞翻松了一口气,虽说他性子直,不愿意趋炎附势,可是惹怒了孙绍这样的君主多多少少会给自己带来不利,这已经是他用半辈子的蹉跎验证无误的道理,孙绍能够不计较他的脾气,对他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了。只是他既然身在相位,就必须恪忠职守,明知道这事不对,却顾虑自己的安危而不言,那不是他虞翻做人的准则。

“大王,臣并非不支持征伐,可是从我们收到的消息来看,扶南国地广人众,远非夷洲可比,这开战容易,结束就由不得大王了。大王,为了几个商人兴师,却牺牲了无数将士的性命,这值得吗?”虞翻进一步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臣以为,大王养兵蓄锐,再等两三年,届时越国户口丰盈,至少可以再增两万大军,兵精粮足,再攻扶南国岂不是更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