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老老实实地盯着他用餐。

“这么说是‘他’给你下的指令了?”黄少天明白过来。

“另一个主人希望您保持饮食合理平衡。”机器人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他还在的时候,您总是会好好把这些都吃完的。”

黄少天不禁觉得,这把年纪的人还跟机器人争论挑食的问题,实在是够幼稚的。尽管他已经忘了很多事情,但是不可否认地,在机器人说出“他还在的时候”这句话那一刻,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

“你总说另一个主人。”他问,“他到底……”

……叫什么名字?

他不知为何没有问出口。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太好使,他仿佛听到有个声音在他耳边——或者是心里——说起了话,不紧不慢,有些温柔。那个声音说,你不应该忘记的,这个名字你怎么能忘呢?

“怎么了,主人?”机器人看着他。

黄少天没有答话。他记忆的堤坝有一小块地方坍塌了,许多岁月从里面涌了出来。

喻文州,他想,这个人叫喻文州啊。

河边的小屋依水而建,从山壁边伸出个平台来,上面搭着浅红的遮阳棚。雨多的季节里,水从沙道里涨起一点,溪流就从底下青绿的石头上面悄没声地淌过去。

黄少天把外套挂在椅子背上,扯了扯衣领,仍觉得太热。太阳渐渐向天空正中移动,他们刚刚在山上还冷得好像要挂霜,下来到了地面,又是另一番春暖花开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