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要什么钱?”伙计把空碗收走,又递给他一个刚出笼的肉包,“就当是哥请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伙计浑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掌心下油光水亮的大氅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这皮子……只有富贵人家用得起。
不过他并没有将心底的猜测宣之于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唇红齿白的小家伙,指不定是哪家离家出走的少爷呢!
伙计收走了另外两桌喝空的汤碗,顺嘴劝郁声:“听哥的,不论去哪儿,都等雪停了再上路,今晚就住下吧。”
郁声乖乖地应了,继而摊开掌心:“用这个当房费成吗?”
“好家伙!”伙计被他掌心里的珍珠晃了一眼,哭笑不得,“小少爷欸,财不外露,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郁声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他也不想露财,可他全身上下只有裙摆上的珍珠能当钱花。
“明天我帮你找个当铺,把珍珠当了。”伙计叹了口气。
“谢谢大哥。”
“有什么好谢的?”伙计摇着头将郁声带到后院,推开一扇破旧的门,“屋里的炕都是烧得热乎的,进去歇着吧。”
郁声跌跌撞撞地走进去,见屋里不仅有炕,还有一壶刚烧开的热水,心下微松:“多谢。”
并没有人回应他的道谢。
郁声抬起头,发现带他来卧房的伙计早走了。
与此同时,一队穿着军装的兵骑马从客栈前呼啸而过。
“他娘的,哪儿出事了?”伙计刚回到店前,就被马蹄子掀了一脸雪。
“还能是谁?咱奉天城除了穆家的几位爷,谁能有这阵仗?”坐在门前喝羊肉汤的大汉打了个嗝,声音震天响。
伙计见他是个知道内情的,连忙问:“怎么个说法?”
“昨晚穆四爷回来了,许是穆老爷子有了新的指示。”大汉嘿嘿一笑,“又或者,是去玉春楼逮他家老七呢!”
伙计愣了片刻,也跟着嘿嘿笑:“穆老七又歇在玉春楼了?”
“可不嘛,听说他的味道可招姑娘喜欢了,你说,他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怎么不给他哥寻摸一个?”
“别介,人穆老四在床上凶着呢!”
…………
客栈里的笑闹郁声一概没听见,他坐在热乎乎的炕上,伸手揪了揪床单,开始怀念穆家雪白的被褥。
罢了罢了,不冻死就成。
郁声捧起包子,费力地咬上一口,热滚滚的肉汤淌到舌尖上,香得掉舌头。
他一口没咽下去,就又迫不及待地咬了好几口,鼓着腮帮子,艰难地吞咽。
郁声已经记不清上回认真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窝在炕上吃完包子,又倒了杯热水,然后裹着被子,恍恍惚惚地闭上了眼睛。
梦里,他娘回到了他身边,轻轻揉着他的头:“小声快些长大,长大了就不用受这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