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早在七年前他们就已经做过一遍,或许当时孟岚就已经身处国外才没有找到他。如今凭着猜测再从头来过,希望依旧渺茫。
但无论如何,总要做些什么。
悬而未决的感觉令人生厌,沈闻霁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但不想工作也不想回家,正在丧失生活感的当口
岑意出事了。
沈闻霁对失去视力没什么概念,也没有闲到在家里玩过“蒙着眼睛过一天”这样无聊的体验游戏,但只凭想象也知道感官被禁锢的滋味必定不好受。
来之前也以为会看到一张哭得泪眼朦胧的小脸,飞机没落地他就已经开始在心里合计怎么哄了。
现在虽然不用哄,但就像项欢说的,情况并不比看到他嚎啕大哭更乐观。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是他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被子边缘露出发顶,乱蓬蓬的发丝散在枕头上。
沈闻霁想起身过去,但终究没舍得动他。望着出神,没一会儿自己也困了。
那颗小脑袋里面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真想进去看看。
岑意睡得很沉。
甚至是并非本意的深睡。他在梦里醒了好几回,每次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苏醒时又会再醒一次,这时才发现自己刚才看到的不过是一场梦。如此反复几次,自己也说不清是在梦还是在现实中。
他曾经看到过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因此梦里从来都是五彩斑斓的。如果是在平时,醒不来就继续赖床,也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他迫切地想要来到真正的现实,迫切地希望真正苏醒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五彩斑斓的世界。
但他只是坠入下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境。
像是要把他短暂的十几年人生全部重现一遍。他从自己从小生活的房间里醒来,从医院的病号床上醒来,从基地练习生宿舍里醒来,甚至在某一架飞机的座位上睁开眼,看到窗外浮动的云海。十七岁以前的经历和近半年的生活剪影交织在一起,分不清究竟哪一段是梦,哪一段是现实。
或者都是梦,也都是现实。
最后一次在酒店的大床上意识回归,他是被饿醒的。
有哗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是前一天使用过的浴室的方位。这个房间里还有别人。
能进他房间的只会是项欢或团里其他人。岑意暂时无暇顾及,从憋了一整晚的被窝里探出头来,深呼吸好几遍,才下定决心,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茫然而空洞的景象。
这次会是梦吗?
他静静地坐了两分钟,闭上眼睛又睁开,才终于脱力般靠在床头,揪紧了被角。
小时候他会在脑海里幻想自己看到的并非是一片空洞,而是片一望无际的永夜的荒原。只要一直努力地往前跑,总有一天能看到黎明曦光升起的地平线。
长大之后反而没有那样自我慰藉的兴致。他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水声,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接受了现实。又感觉自己饿出了幻觉,洗发沐浴剂的香味之外,好像还闻到早餐的味道。
直到淋浴被关停,有脚步声响起,逐渐靠近。岑意听不出具体是谁,但能确定不是项欢的脚步声,谨慎地问了句,“谁啊。”
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沈闻霁一丝//不挂地跟他对视了一眼。花了两秒钟接受他看不见的状况,便又泰然自若地走出来,沙发上拿起浴巾往腰上随手一裹,“醒了?”
昨天半夜觉得冷,把浴巾拿来当毯子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