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何清抬手就要叫车,“去三院。”
姜枫脑子转了几个弯儿才反应过来,三院就在西郊的大学城。
“哎,别慌,”姜枫把何清抬起的胳膊压下去,对着刚要停下的出租车摆了摆手,用口型说着“不好意思”,又转身道,“我陪你去。你这晚上能回得来吗,身份证带了吗?”
何清没说话,姜枫没见过他这样,也没敢多问,索性拉着他往人行道里面走了几步,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说:“站这儿别动,我跑着回去拿东西,很快的,你的在哪放?”
姜枫果然很快,简直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两个人都坐上出租的时候他还在大喘气,一边喘一边在群里发语音:“我跟老何有事儿晚上不回去了,你俩别太浪啊!”
杨浩和李晓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嘻嘻哈哈地在群里贫嘴。
何清没点开群聊,偏过头往窗外看,手指头拨弄着手机壳,拆下来再装回去,反反复复好多遍。
林维桢不是感冒了。
何清仅剩的一点理智仔细地回想,他那时候应该是……在哭。
王承夏和Thomas都走了,公寓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一个林维桢,和S城隔着半个地球。
好远。
何清刚缓和下来的心跳又变得剧烈,仿佛被人拿着重锤砸了一下。
生活失控了,无力感如洪流般裹挟着他,根本无可脱身。
车子停在三院门口的时候姜枫拍了拍何清的肩膀,说“快去”,目送对方小跑着进了医院才转头跟司机结账。
“医院东边两百米有家宾馆,我先去看看,”姜枫又给何清发微信,“我不方便过去,等你忙完了找我。”
何清没立刻回,不过也在姜枫意料之内。他耸耸肩,背着手走了。
医院不是游乐场。
林维桢发来了病房号。医院晚上比白天人少,急诊还开着,周遭都是熟悉的气息,医院特有的、医学生无比熟悉的气息。何清本该习惯,却觉得浑身别扭,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像是带了倒刺。
林维桢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等他,凳子是金属制的,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林维桢不该是这样的,他是亮的,是夏夜的星辰。何清忽地想到茉莉香的洗衣液,那种味道和消毒水的对比太明显。
重逢也不该是这样,何清一边想,一边看见林维桢抬头朝他笑了一下。
唯有这个笑是他设想过的画面,只不过换了背景。
“乳腺癌,好在是早期,”林维桢手里还捏着一沓单子,语气尽量平静,“体检发现的。”
何清朝单子投去一瞥,这些东西他比林维桢更熟悉。
林维桢顿了顿,还是递给他看了。何清还没拿到手两秒钟就有护士叫道:“许盈家属呢?”
林维桢把单子拿回来,应了一声,抬腿跟着护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