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情面现惊愕,随即转化成愤怒“居然还有这种人”
许原良也挺生气,他干街道办主任的时候辖区内就没少出现老年人被骗光棺材本的破事,不知道也就罢了,遇到了当然不能不管,当即把存折收起,道“送佛送到西,既然陈老爷子死了还亡魂不散是挂念他儿子,那我们就调查一下看看吧。”
“好的。”季思情用力点头。
帮老人调查儿子去向是一回事,驱除老爷子的亡魂是另一回事。
虽然陈老爷子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但这么个机械性地重复生前活动轨迹、甚至还会深夜出摊的亡魂确实已经属于安全隐患,不能放任不管。
两人拿出脉冲设备,冲反复在院子里活动的陈老爷子默念了句“抱歉”,摁下按钮。
从水井巷出来,两人便直奔街道办事处。
办事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俩,听闻是来打听水井巷老陈家的事情,工作人员便开始叹气“陈大爷家那个大儿啊着实是可怜又可恨。”
“怎么说”许原良皱眉道。
工作人员认识许原良,直接叫出了他原来的职位“许主任,你记得两年前区政府下达的,要求各街道办协助劝回本地在缅电诈人员的任务不”
许原良神色一滞,季思情则是费解地张大了嘴“啊”
“陈大爷家大儿子陈亮,17年前后的时候跑缅北搞电诈去了。”工作人员恼火地道,“他倒不是主动去的,是被人骗去的,但是去了以后就扎根了,不回来了,还帮着电诈团伙继续从国内哄人过去。18年的时候被那边逃回来的人交代出来,在反诈部门都挂了号了。”
季思情“゜ロ゜”
“早两年的时候陈亮还有些信儿,这两年已经跟他家里彻底断了联系了。”工作人员摇头道,“缅北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这不,前阵子有人从那边逃回来,就说已经两年多没见过陈亮,不晓得死在什么地方了。”
季思情默默抬手扶额。
她再怎么不关心网上的事儿,缅北这地方还是知道的在那种地方失联,小学生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许原良沉声道“那个逃回来的人,是什么个情况”
下午六点前后,许原良和季思情找到了逃回人员家里。
这个从缅北逃回来的幸运儿名叫贾学林,二十出头的年纪,也住在老城区,离陈老爷子家住的水井巷只隔两条街。
虽然幸运地逃出了人间地狱,但贾学林显然也遭了大罪他左手被电诈团伙剁掉了半个手掌,腿骨也被打折过,走路都有些一瘸一拐。
被问及陈亮,年纪还轻的贾学林便忍不住露出了憎恨神色,道“我当然记得这个畜生,20年上半年的时候就是他打电话跟我说在y省帮我介绍工作,把我哄过去的,我差点死在那个鬼地方都是这个畜生害的”
许原良和季思情都怀疑是这个家伙骗走了陈老爷子的棺材本,但看到他这副样子两人确实都挺心情复杂。
“根据你的交代,陈亮是已经没了”许原良耐着性子道。
“我也讲不清楚。”贾学林怨恨地道,“那个畜生把我骗去的地方是佤邦,我在那边科技园里着关了三个月,佤邦的老板就把我卖去果敢了。两边的老板不是同一批人,鬼晓得他后来是哪个情况。”
“你去见过陈亮的父亲吧”许原良又道。
提起陈老爷子,贾学林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我么我没主动去见他,是他自己来找我,求我帮他打听陈亮到底在哪点。”
“之后呢”许原良追问道,“你当时跟他说过什么”
“我就跟他讲嘛,我说你儿子把我害成这样,我怎么帮你”贾学林激动起来,拉高了声音道,“那老者自己过意不去,要拿钱赔我的么,我当然是收下了啊,要不我
这辈子往后啷个办”
“他把留给陈亮结婚的钱都给我了,那我也是个人噻,答应了就做么。我就去找一同逃回来的人,问他们有么得陈亮消息。”
“我把能找到的人都找遍了,才终于找到个见过陈亮的人,和我说,20年的时候我被卖给果敢的老板不久,陈亮把他能骗的人都骗过了,好段时间没得业绩,他那个老板就把他卖去柬埔寨了。”
“柬埔寨什么地方比缅北更乱更黑暗他要是个女的么,被卖过去还能卖屁股卖子宫,他又是个男的,又骗不着人了,还能卖哪样除了肠肝肚肺腰子心脏还能卖哪样”
“我总不能跟他老者他老爸说,他坏了心肝了害了那么多人着报应了,骨头都不剩了吧那我只能哄他老者,说没得人见过这畜生,不晓得是死还是活”
“他老者不声不响死了,能怪我那我又应该去怪哪个”
贾学林嘶吼着发泄一通,吼完就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浑身颤抖着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季思情伸手把这个比她瘦了一大圈儿的小伙子扶住,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实在是内心五味杂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从贾学林家中出来,季思情想着这一下午听来的悲剧,整个人都有些闷闷的。
“怎么还会有这种事啊。”走出老街,季思情忍不住长叹。
贾学林心存善念,善意欺骗仇人的父亲;陈老爷子始终未曾得知儿子下落,死了都不安生。
而那个已经不知道魂归何处的陈亮那种被如同货物一般卖来卖去的惨烈遭遇,想来也是身不由己。
最终竟然是个个都没落着好。
许原良心情也很沉重,幽幽地道“其实缅北搞电诈网赌的幕后大老板,大多是正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