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都这样说了,柳川下意识去观白梦来眉眼。见其没反应,想必是同意按照玲珑这般做。
都做了好人,他又哪能一意孤行当坏人呢?
柳川无奈,只能收回剑,唾骂一声:“算你命大,给爷滚!”
前辈不语,他呆立原地。他确实没想找玲珑复仇,他只是逃出了组织,去寻那位生前爱过的女子。她骂他,唾弃他,数落他,并发誓再也不想过那种清贫困苦的日子。前辈难以置信这些话是自己心心念念爱过的女子说的,他以为她在保他,这才说了违心的话。
直到那女人的巴掌落在他的脸颊上,她眉宇间的厌恶之色不似作假。她让他滚,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前辈心死了,不免怀疑这些时日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想到了玲珑,想把怒火发泄在玲珑身上。
如果不是她带人来缉拿他,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的爱人也不会被富贵迷了眼。
于是,他来找玲珑了。
他知道自己卑鄙,拿一个小姑娘出气。所以当他醒悟的时候,他并没有下手杀害玲珑。
他害得她伤痕累累,嘴硬着要她死。
他听到她说自己在皇城有生死之交的朋友,于是他拖延时间,等她的朋友来救援。
前辈没有求生欲,他活在世间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愿意死在玲珑手下,就当他为从前的事赎罪。
谁知道,玲珑放了他。就连死,都不愿给他一个痛快。
玲珑注视着前辈,道:“当年我去抓捕前辈的时候,曾踏入过你的小院。当时我心想,前辈这闲云野鹤的日子也挺好,那鸡喂得肥美,下酒定然是一碟好菜。”
玲珑这句话是想提醒前辈,他一个人过隐居的日子,明明也能将生活操持得很好,何必自苦。
说完这句话,玲珑累了。许是伤重,她依恋地将脸贴在白梦来的颈边,想个孩子一样搂住他的脖颈,被他抱在怀中。
不过是一个受伤的小姑娘,还要学智者那般大度。
白梦来心疼极了,他看着玲珑憔悴的眉眼,道:“柳川,让他肩上染染血再放人,不然这口气,我咽不下。”
他说完,怀中的玲珑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白梦来耐着性子解释:“你能原谅他,那是你的事。我心里的怒火更甚,若是让他安然无恙离开,我会怪自个儿无能。”
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吧。玲珑点点头,不再言语。
柳川听到了命令,手起剑落,一下子划破了前辈的衣袖,将他割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这一道伤不算什么,武艺高强者都会自疗,左不过半个月便能愈合。
做完这些,三人唯恐玲珑伤势加剧,不敢再逗留。
于是,他们把那受伤的前辈弃于荒庙之中,赶回了庙外的马车里。
此前齐伦得到要借犬的消息,猜了个七七八八,说,既然要寻人,想必那人伤势极重。你们先行一步,我让侍卫驾马车随后。
如此这般,才有玲珑可以安睡的马车。
车里有医婆,为了谨慎起见,白梦来一早就告知了齐伦,要寻的是女子,自然就不好让男大夫来诊脉。
医婆看着满身血污、意识昏沉的玲珑,顿时蹙起眉头来:“天杀的,谁敢对一个姑娘用此酷刑?!”
医婆是齐伦府中专门给女客瞧病的,因此有几分本事。
她命人就地铺好毛毡垫子,再起火烧水。她把银刃隔沸水烫过,又抹上热酒,随后一点点将那嵌入皮肉的琵琶钩子挑出。还好利刃堵住了伤口,血涌得还不算太过。此时一取出琵琶钩子,那血流如注,用了好些凝血的药粉这才止住血。
能止血就是好事,医婆松了一口气,她拿眼瞧了瞧白梦来,推测这是他房中人,于是把药方子开好,叮嘱他:“每日煎三副,两碗水的量便好。这姑娘身子骨强健,想必无甚大碍,若是有发热、伤口化脓的情况,你再来齐府寻我。”
“多谢您了。”白梦来极少言谢,看着披了干净外袍、正熟睡的玲珑,他松了一口气。幸亏没什么大事,不然他恐怕要再让柳川搜山寻人,将那男人就地正法了。
几人心事重重回了金膳斋,齐伦的下人已经回府了,而烈风瞧见旧主子,怎样都不肯回去,赖在白梦来靴边撒娇。
侍犬奴拉不走烈风,急得热汗直冒:“小祖宗,您可别闹脾气,咱们要回府了啊?”
白梦来见状,淡淡道:“烈风留下吧,它聪明,知晓回府的路,待明儿,我喊它回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