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宫人刻意疏忽掉的牌匾,似乎已然昭示了宫殿主人如今悲惨的处境。

沈楚楚在碧月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慈宁宫。

此时的太后,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攻击力,往日的辉煌不再,只徒留下一地的悲凉。

长发半月的绵雨,令慈宁宫内处处潮湿,火盆是湿漉漉的,想来这火盆很久没用过了。

整个慈宁宫都冷冷清清,窜堂阴风阵阵,比那景阳宫还要更像是冷宫。

沈楚楚的视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走进内殿之中,看见了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太后。

她轻轻抬了抬手,便有侍卫上前,将太后的下巴扳正了回去。

太后原本是四十来岁,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但此时的太后,面容苍老的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妪,眼底下的皱纹一大把,再也瞧不出初见时的精致冷傲。

“你终于来了。”太后嘶哑如公鸭嗓的声音缓缓响起。

沈楚楚微微颔首:“本不想来的。”

“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觉得有必要知会你一声。”她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太后下意识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沈楚楚半蹲在榻边,将手中的小册子,翻到了有折角的那一页:“这是先帝的《起居注》。”

《起居注》便是记录皇帝日常起居吃住的小册子,皇帝在何时何地恩宠过哪个妃子,都会在《起居注》上有所记载。

先帝的《起居注》共有十余册,一直存放在内务府里生灰,沈楚楚这两日让人将所有《起居注》都搬到了永和宫,夜里睡不着时便随手翻上两册。

沈楚楚的嗓音有些微哑,纤细的指尖,轻轻的指着册子上的那一页:“你第一次被先帝恩宠,是在先帝所设的私宴上,也正是因为这一次,你怀了身孕。”

“这私宴上,仅宴请了两人,一人是姬旦,另一人则是我爹。你说姬钰与我同父异母,便是在认为我爹跟你度过了那一夜,我说的对吗?”

太后缓缓摇头:“不是哀家认为,事实本是如此,哀家亲眼所见。”

沈楚楚忍不住笑了,她的笑声听起来那样悲凉:“不,你说错了。”

“私宴酉时起,戌时毕,受那宵禁限制,我爹戌时三刻便已经和姬旦离宫,而你是子时受宠,这件事和我爹没有任何关系。”

下午五点宴会就开始了,到了快八点的时候,皇宫中有宵禁,他们自然要按照宫规离去。

而根据这《起居注》记录,先帝是在夜里十二点到凌晨一点宠泽了太后,不管怎么算,姬钰都不会是沈丞相的子嗣。

太后一口气哽在喉间,险些没缓过来:“不,这不可能!”

“其实你根本就不清楚姬钰是谁的子嗣。”

沈楚楚垂下眸子,声音中带着一丝疲倦:“你在慈宁宫作的那副画,是故意让我看见的,你便是想让我误会,你与我爹之间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