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頔想起她颤颤巍巍学走路的样子忍俊不禁:无妨,任她闹腾。下回进宫记得带上她。
元道徽应道:是呢,父皇也一定想她了。
元頔敛了些笑意,走近妹妹:前些时日四处闹了不少乱子,父皇身上又有冬天染上经久不愈的咳疾,心肺是体内要害,他正害在这两处的病。说到这里他按住焦急的元道徽,上次我同你说过,太医开方说多加调理并非不能逆转。你生了姣姣后自己的身子还不算将养得大好,又要操心夫君女儿,操心明康,我每回见你都似瘦了一些,身子没事?
见太子哥哥这般关切自己,元道徽心里一暖:我还好,一切顺心有甚不好的地方?陆家和萍君哪个敢不供着我?
元頔点点头:正是此理。陆家本分,我都看在眼里。当初你择婿,我同父亲可是挑花了眼,万不敢将我们的宝贝新昌随意交付与人。
元道徽听他这么说,眼中不由自主闪出泪花,喃喃道:从小哥哥便疼我,父皇也是。
元道徽的母亲是元猗泽为广阳王时的侧妃,在崔令光入府半年后立的,是个娴静淑女,出身本朝经学大家,与崔令光相处得极好。元猗泽需要子嗣,崔令光心里十分清楚,自然也不会妒忌同在王府后院中的女人,反而是尽主母职责照应他们。府中有了元道徽后崔令光亦对这个庶女疼爱有加,阖府融洽几无事端。
元頔或许不太记得生母在时的事情了,却记得很小的时候被父亲抱在怀里,妹妹拉着父亲的衣角也要抱的情形。元頔伸手往下去够妹妹,要自己抱她,父亲便一把捞起元道徽一左一右抱在怀中笑道:丹儿喜欢妹妹?元頔点点头:喜欢。父亲便再问他:会一直喜欢妹妹?元頔便再答:会一直喜欢。元道徽也糯糯地应道:妹妹也喜欢哥哥。后来他又有了其他弟弟妹妹,有夭折的有长成的,却没有哪个再被元猗泽抱在怀里这样亲昵了,相信元道徽也记得父亲曾经的模样。后来他便渐渐纯然是帝王的模样了,或许也因为他身负太多,已无暇理会小儿女了。
如今也只有元道徽敢直入宫廷来问他,他们也像真正的亲人一样回忆往昔,元頔自认是真的疼爱这个妹妹,但他无法将她孺慕敬仰的父皇还给她。
元頔放下笔搁,望着元道徽道:喂你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大,现在都做母亲了。
元道徽的母亲也去得很早,在这位公主的心中世上她最了解太子哥哥的心境。偌大皇宫没有生母庇佑是件十分凄怆的事。所幸元頔是嫡长子,是父皇最看重的儿子。而她呢,是父皇最看重的女儿,虽比不得元頔,却也是公主里独一份。她那些早逝的姐妹们没有哪一位能与太子哥哥毫无顾忌地撒娇的,即便太子哥哥温和仁善最好亲近,可他是太子,便没有多少人敢亲近。她就独享着这份亲近。
元道徽顺势想到,朝哥哥打趣道:那哥哥什么时候做父亲呢?
储君的婚事关系国本,迎入东宫的不只是太子的妻子,更是未来的国母。旁人是不敢多问的,元道徽却敢。
然而元頔却淡淡道:父皇尚未病愈,又逢内库空虚,这事缓缓吧。
元道徽听他这么说,极想同他讲父皇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他兄妹二人都多大了?但是她熟悉元頔,知道他眼下心情不悦,想来是想到了父皇的病势。元道徽暗自懊恼,但是太子哥哥说了父皇并无大碍,她便不能再横加追问,亦不能作出太忧心的神情,只能应道:正是。